他这一声直呼名讳,让文衍愣了一阵,记得小时候狐狸在府里,是不避讳直呼他的,后来年岁长了,他倒自己把规矩立了起来,更是时刻提醒文衍亲王贵胄的身份,将他当做天子骄子般捧在手心里。
“陈思明,你跟我说老实话,”文衍再次倚在栏杆上,恢复了居高临下的模样,“你处心积虑这么多年,难道就为了捧我上位?我看不出来这对你有任何好处。”
狐狸顿了一下,似乎也做好了准备,不再隐晦谈论他的大计,望着文衍的眼神充满了期许:“殿下本就是真命之人,何须疑虑。你与文川相差不过三年,我亲眼看着你长大,论骑射论文采哪一样你不是高人一等,殿下可还记得当年,洛北城故意朝贡了一尊五方石盒,盒子由匠人Jing密打造,石块相扣严丝合缝,至少需要五十多步一次不错方能解锁,先王动员了朝中智囊无人能破,殿下当年才八岁,在大殿上不卑不亢专注沉稳,仅以半柱香的功夫就打开了石盒,洛北城使官以为您是太子,当众给您下跪见礼,那时候我就知道,你有足够的资格坐上那个位置,血脉不过是一墙之隔,打破它,你就是人上之尊,你做的到的,就像当年轻易打开石盒一样,文衍,你一定要做到。”
文衍看到他眼中愈加旺盛的胜负欲,只觉得他贪婪,于是移开了视线。
“父王说我打开了那个盒子让他很高兴,便奖励我与母后共进晚餐,我自出生就远离生母,跟那个女人一起吃饭也只会被嫌弃,她说我僭越,抢了兄长的风头,希望我以后能安分呆在王府里,不要进宫给她和她的儿子惹麻烦。”文衍的眼神很淡漠,对这段记忆都谈不上什么感觉,像是在叙述别人的故事一般,“我于王家不过是个外人,我出的风头对他们而言都是折损颜面的烦恼,那位子我坐过了,没比我殿里的舒服多少,再说坐上去又能如何,若我说要立东洲领主做王后,他们不也一样还是会偷偷嘲笑,自寻苦恼罢了。”
“不一样!”狐狸一下子激动起来,他最担心的就是文衍毫无斗志,情急之下竟忘记了身份直接站了起来。
“你父亲对你寄予厚望,文衍,你要做人上之君,这才对的起他!”
“我父亲?”文衍犹疑了一下,转而轻蔑地哼笑道,“父王从未关心过我,他应该巴不得我早点死吧。”
“别提那个老匹夫!”狐狸怒吼道,“他根本就不是你的生父!他配吗!”
文衍愣住了,他看到狐狸终于爆发出从未见过的怒火。
“你父亲是铁马亲王朱承旭!”狐狸一把抓住文衍的肩膀,怒吼着想要一口气告诉他真相。
“我早就警告过他,就算嫡庶尊卑无法跨越,王室依然对那个秘密忧心忡忡,你是庶子!你知道了那个秘密,难保有一天不会借此换命,他们不会坐以待毙的,只有跟我走,远离这是非之地,去到没人能找到你的地方...”
狐狸忽然呆住了,他的神情逐渐悲伤:“普天之下皆王土,哪里有天子翻不动的地方。我以为他最多就是被终生囚禁,为了救他我舍去了尊严,可到头来只得一缕青丝!一缕青丝而已啊!!!”
文衍怔在原地思索了半天,猛地推开他踉跄后退了两步:“不可能!你骗我!我才是天命之子!”
“狸猫换太子,呵呵呵呵....买通一个宫女只需要二两黄金。”他忽然癫笑起来,然后抬起眼露出严肃而凶狠的表情,“你就是天命之子!梅花公子就在你手中,谁敢质疑?文衍,你会带着你爹的血债坐上王位,让所有参与杀害马王之人都付出应有的代价!”
“所以...被我换了命的人去了哪里!”文衍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他顺着狐狸意味深长的眼光望去,那是一直安静守在门口,从小与他一同长大,饱受他欺凌的太监奴客。
起夜风了,窗缝打着颤传出阵阵呼啸,砚青安静地躺在榻上闭目休养。自从文衍发现他有了意识之后,就准许他有了自己的休眠时间,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呆坐在床头如木偶一般等待时间流逝。但他其实很少睡下去,因为他根本无梦,或许是意识深处一直在睡觉,所以无需再多安眠。
“砚青...”一个男人的声音打破了屋内的安静,梅砚青蹙起眉捂住了耳朵。这声音不知何时起整夜整夜得回荡在他耳边,扰动他的思绪,使他莫名的不安。
“砚青...砚青...砚青...”他闭上眼竟然发梦了,梦中这飘忽不定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再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片梅花林中,一颗花枝茂密的大树上,坐着一个少年,他怀抱着银狐微笑着冲自己伸出了手:“砚青,快上来!”
砚青愣了一下,低头发现自己正攀在树干上,脚下离地很远,似乎连身长都缩短了,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还是童稚一般大小,不知为何自己竟变成了小孩模样。
“傻愣着干什么呢!意顺要追来了!快上来!”
那少年笑容爽朗眉眼英气,似乎在哪里见过,砚青歪着脑袋,困惑地眨了眨眼,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窗外忽然“咚”得一声,砚青皱起了眉头,梦中他与少年紧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