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大肆宣扬擒获了南国夫人,文衍命人造了一座巨大的龙船,沿水路一路回京,河岸边都是围观的百姓,远远即可看见那龙船的桅杆上挂着的巨大笼子。
柳儒风和子雅遮挡着后面穿着木鱼衣裳的草人,幸而他身形小,加上是最不重要的犯人,没什么人注意他,所以至今也没人发现他潜逃了。
“你为什么不跟他一起走,你留在这里可能会有性命之忧。”柳儒风一边观察着船身构造,一边与子雅聊着天。
“我不能走,这场大戏是以我为首的,我走了就唱不了了。”子雅微微一笑,“你不必担心我,朱文衍这一下民心尽失了,你等着看吧。”
柳儒风再次沉默起来,木鱼临走的时候给了他一个心决,是当时给砚青解蛊毒时,他故意在眉心脉点篡改的咒法,如果顺利,只要以这个心决往他脑内传音,就有几率将自己的声音送到他潜眠的深层意识中去。河风吹过,柳儒风闭上了眼睛,他需要时间思考一个稳妥的方案,来确保接下来的行动成功。
龙船驶入了山峦,山壁上有一些零散的人家,几个小孩从东蹿到西,时隐时现的在山中追着船的身影跑,其中有胆子大的,捡了山果一直往水里砸,索性隔的远,也不怎么能砸到。船上的侍卫保持着警戒状态,三层上的射手早就瞄准了这帮熊孩子,只要产生威胁立马就地解决。山民的孩子野得很,他们一边砸一边冲着龙船大叫:
“嫡庶不分,长幼无序,世子无德,天必诛之!”
他们喊了没多久,就有大人模样的柴夫从山上匆匆赶下来,抓住几个孩子就是一顿揍,然后按着头跪下来对着龙船连连磕头告罪。
狐狸站在甲板围栏上,一直望着远处的闹剧,他对一旁的船员低声下令道:“把船开远些,不必靠岸走了,免得世子殿下听见了恼火。”
“不用。”身后忽然传来文衍的声音,狐狸转过身,看见文衍不知何时从船楼里走了出来,面色微沉,缓步走到围栏边,注视着远处的山民,淡淡道:“这寨子扎在山上,远远看就像狮子身上的跳蚤,虽不致命,却很碍眼,烧了吧。”
狐狸盯他看了眼,冲一旁点了点头,于是侍卫接了指令,不一会就下了小船一队士兵朝那边去了。
文衍看上去心情不大好,以往他是很有兴趣欣赏杀戮的,这次却直接扭头回去了,狐狸跟着他,一路追随着回到了二层楼阁中,驱散了侍女亲自为他斟酒。
“世子若是不开心,其实可以不必理会,这里交给我处理,您尽可于阁中享乐。”
文衍横躺在栏椅边,慵懒地靠着栏杆望着河水,随手接过狐狸递来的酒杯,默默饮了一口:“我不小心把他弄伤了,这两天见了面总是怕我,还是让他独处一阵吧。”
狐狸有些意外地抬起头,想不到世子居然会为他人着想,他垂眼看了眼文衍腰间的铃铛,歪着脑袋笑问道:“您不是可以用那宝贝叫他听话就好了么?”
文衍的眼色一沉,放下酒杯取下了那对铃铛,拿到眼前仔细看了一阵,语气有些低迷:“我不想控制他爱我,他似乎有了些自我意识,可惜那意识不是为我而生。”
狐狸盯着他沉醉于美色的模样,渐渐收起了笑意严肃起来,拱手拜道:“殿下,恕我直言,那美人左不过是血脉作祟,你喜欢他是他的福气,切不可被他迷惑了心智,反过来追着他的喜好走。美人如此,国事亦如此,我说句丑话,您近来有些倦怠了。”
文衍的视线一下子收紧起来,他放下了铃铛,盯着远处眯起了眼睛。
“你是提醒我,我的国事出了纰漏?”
狐狸见他终于专心思考正事了,于是正了正衣冠在他身边拜道:“是。”
“说。”文衍转过身来,视线落在了狐狸身上。
“明面上看,世子是大获全胜,可这仗打起来的初因,却并没有被解决,长公主的死,您欠了世人一个公道,民间对此亦是口舌纷纷。”狐狸顿了一下,抬眼看着文衍,神情映照着他说出的狠厉事实。
“子雅竖旗,打的就是清君侧,谁是妄佞小人,谁是真命天子,天下人一目了然,世子,您虽赢了战事,却不得人心呀。”
文衍的眼神瞬间杀气隐隐,他双唇紧闭眉头紧锁,盯着狐狸一幅下一秒就要发作的样子,狐狸作势后退了两步,俯身做拜,却仍不避讳,直言他心中最不愿听到的真相。
“百姓畏你一时,不会畏你一世,无论出了国境还是晚上闭上房门,在他们嘴里议论的,都是血脉正统四个字,占一个嫡字,就能占尽天下公理,庶位之子,再有能耐,在世人眼中始终都是jian佞篡位。”
“放肆!”文衍火气上来一把将桌上酒杯扫到了地上,狐狸当即跪下来,却依然喋喋不休,这一次,他抓住了文衍心中的软肋,伏在地上低声说道:
“不光是百姓,就连四洲贵族也是如此,您不要忘了,梅砚青他是有贵族血统的。”
文衍顿时愣住了,盯着地上匍匐的人影半晌没有发话。
“庶子永远是庶子,名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