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船绕险滩,是行船人最需要谨慎的时候,尤其是这样体量庞大的船只,一个不小心就极易触礁。
狐狸站在甲板望着黑漆漆的水流,脸上没有了常见的笑容。与文衍的一番长谈让他想起了许多往事,这个孩子是如何一步步成长到今天这幅模样自己也是全都看在了眼里。
“那孩子的才能可真像你,只是不知何时性格出了偏差,是我没教好他。可惜生在王权之中,善良就是原罪,若是他与那梅家公子一般,早已不知为人鱼rou多少回了,这样我反而安心,你怪我吧。”他望着水流喃喃自语,“从前你也喜欢游水,总想摆脱身份隐居山水间,马王爷,等事情结束了,我就带你来这里长眠可好?”
一池江水环绕,冷风中无人回应,水流拍打着船身,再也没有当年身边人爽朗的笑声和掷壶的豪迈。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悲凉,一晃二十几年就这么过去了,曾经约定好的事情都再也无法继续,余生皆沉醉于Yin谋手段,我甘愿为你手染鲜血,黄泉路上你可愿等我一程?
冷风没有回答他心中的问题,回应他的是一把忽然架在脖子上的匕首。柳儒风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站在了他身后,低沉的声音幽幽在他耳边响起:
“我说过,再见到你我会杀了你。”
狐狸的神色没有半点变化,从他决意复仇的那天开始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他冷笑了一声,望着江水淡淡说道:“我回去打扫过,发现你不在了,也是意料之中,你总是有本事给自己闯出一条活路出来,这一点我还是很欣赏的。”
“不必恭维我,你早就将我耍在掌心很多年了。”柳儒风冷声回道。
“其实我只是在教导你,你生性多疑易怒,不吃点苦头,怎么能脱胎换骨,换句话说,你还得叫我一声老师呢。”狐狸的细眼又再度眯成了笑意盎然的模样,着实讨打,不过柳儒风确实沉稳了许多,只是冷笑起来。
“我必是前世造了孽,今生这么多人上赶着非要教育我,一个个不经我同意,擅自篡改我的人生。”他把刀口往rou上顶了顶,笑容轻松起来,“做我的恩师都是很倒霉的,不是丢了命,就是被人到处抓,不如你也好好品一品。”
一把钢叉带着绳索嗖的一下落在了栏杆上,狐狸抬起眼,发现龙船后面不知何时跟了一条小船,穿上有个白袍道人,满脸郁闷的看着这里。
“师父,我给你找了个好伙伴,替我好生看管他。”说着,柳儒风一把绳将狐狸的双手绑在了身后。
奴客匆匆跑来跑去,世子寝屋没有人,他急的团团转,直到他看见梅砚青的屋子房门敞着,急忙就冲了进去。
“世子,龙船遭人夜袭,破损了个大洞,可能有前行危机,扣押的犯人跑了两个,侍卫正在四处搜查,此处危险,您要不要先撤离。”
文衍此时正紧拥着砚青与他热吻,听了奴客的会把顿时皱起眉头坐起了身。
“干什么吃的?狐狸呢?”
他怀里的砚青热情异常,搂着他的脖子不断主动亲吻着他的脸颊,试图将他拉回来。他的情动非比寻常,与之前情药的被迫完全不同,那双眼柔情婉转,犹如沉醉在热恋之中。
“到处都没找到他,可能已经遇害了,世子,请您快些出来吧。”
文衍紧锁眉头,盯着他问道:“跑的是男是女?”
“是两个男子。”奴客应道。文衍一听立刻起身披上了衣服,砚青徒然失措,一把抓住他,面色绯红双目含情地望着他:“文衍!不要走!”
文衍停了一下,回过头来俯身吻了吻他的额头抽出手轻声许诺:“别急,我很快回来。”
砚青望着他扭头离去的身影,无法抑制的情愫汹涌奔腾,他急速喘息着躺倒在榻上,视线越来越模糊,恍惚中有什么热流从鼻底流淌出来,伸手一摸,鲜红的血迹。
“哈....哈.....”他难受极了,喘息着扭头望向窗外,脑中再度传来了那个男人的声音。
“砚青...”
“谁...你是谁...”砚青困惑地眯起了眼,很快有被情动之感占据,难受地缩起了身子。
“不要走...不要离开我...”砚青的眼眶红了,他感觉到自己不明所以地似乎深爱着某个人,他一阵觉得是文衍,又一阵被脑中声音吸引,分不清现实虚幻,他只想被那个人紧紧抱在怀里。
廊道上一队士兵匆匆走过,一个身影在探查了周围的情况之后从梁上跳落下来,循着梅花的香气,那男子走进了屋里。
“砚青。”
“砚青,醒醒,回家了。”
梅砚青缓缓睁开眼,发觉自己躺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那男人细心为他擦去脸上血痕,抚着额发反复呼唤着他。
“文衍...”他抬起了手,触摸到男子的瞬间困惑地皱起了眉头,“你是谁?”
男子握住他的手,俯身贴着他的耳朵,轻轻留下三个字:
“柳儒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