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而抿一口热茶,最后平静道:“我做不到。”
他不是好善乐施的侠士,兼职全勤的半数工酬仅足单程的机票。
“听着,我不是救世主,我只是一个需要省吃俭用的穷学生。”贺明汀绷紧了五官以防流露多余的情绪,但颤动的睫毛还是传递出他内心的挣扎。
“我算是仁至义尽了。为此额外支出的金钱和时间……我计较不来。至于你爸妈怎么决定,会不会作出改变,都不是我的责任。”
如果会,他便无事一身轻,然后与这个家彻底断联。
如果不会……
“那也只是你命不好。”
次日,二人成功忽悠过六中看门的保安,直达文化长廊的优秀校友墙前。
十四岁的贺明汀身穿黑白相间的校服,面向镜头时带着几分青涩和懵懂。放大的学生照下附高考分数和录取的学校,以及一串显然并非出自当事人之口的“格言”。
他看着看着不由发笑,伸手触了触泛黄的照片:“真傻。”
“很帅。”
贺明渚却如是评价。
“认真的?”
贺明渚用力点点头,双目炯炯有神:“哥哥很好看。”
贺明汀闻言失笑,弹了下他的鼻梁:“别说男人长得好看。”
贺明渚“嗷”地一声捂住隐隐作痛的鼻子,眼泪汪汪地问:“为什么?”
贺明汀不语,又安抚似的揉了揉他的发顶。触感很柔软。
抵达芸城的第三日,贺咏一终于回应了通信的“狂轰滥炸”。
贺明汀在电脑敲下最后一个标点符号,回头恰不偏不倚地捕捉到贺明渚直勾勾的目光。四目相对,小孩心虚地低下头,开始若无其事地左顾右盼。
“哥哥准备去见爸爸了吗?”
他似乎也意识到,这可能是哥哥留在芸城的最后一天了。
于是自贺明汀落座电脑桌前办公的那一刻起便安静地望着哥哥,偶尔晃晃脚丫,妄图将哥哥的背影完全复刻脑海中。
“嗯。”贺明汀起身披上外套,整理翻领的同时顺口叮嘱道,“乖乖待在房间,我没回来前别出去,知道吗?”
“我会的。”贺明渚信誓旦旦保证,“我不会下床的。”
“也别端着,该上厕所就上厕所。要不要玩会儿我的电脑?”恐怕得独处一室好几个小时。
“不要啦。”贺明渚轻轻摇头,朝他灿烂一笑,“哥哥,你去吧。”
贺明汀几乎逃一般匆匆离开了酒店。
怎么回事,他揪着心口的那片衣料喘息不止,你在紧张什么呢?
你害怕见贺咏一?不至于吧。
还是怕自己已经有所动摇,忍不住心疼那个懂事而可怜的孩子?
好巧不巧,贺咏一约见的地点正是六中校区附近。晚八点后该区主干道五十米开外人迹稀疏,路灯下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半蹲着抽烟,在周身大片大片的阴影堪堪隐蔽,独指间明灭的火光格外显眼。
贺明汀方才走近几步,一支香烟及打火机便自动递了上来,被他不动声色地推拒了。
贺咏一掐灭了烟缓缓站起,昏暗的光线下贺明汀勉强看清了他的脸:无精打采,两鬓斑驳,眉目间较之回忆中模糊的印象又多不少纵横的沟壑。然而气质在骨不在皮,即便这般颓然也难以掩盖年轻时俊美的缩影。
贺明汀直视着这张令人憎恶的面孔,胃里一阵排山倒海。
没错,果真是从未留意大儿子原来对二手烟过敏。
眼见主动送殷勤未成,贺咏一也不觉尴尬,自顾自喃喃道:“把他带走吧。”
贺明汀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
“那孩子,你把他带走吧。”
“你疯了是不是?贺咏一,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胡诌什么?!”
贺明汀脱口而出。
“你轻轻松松一射,爽完了然后全程冷眼旁观,白冠上一个父亲的称谓。现在又嫌麻烦打算无痛卸任是吗?”贺明汀气得紧握着的拳头都在发抖,声线不稳,“天啊,你不会以为家庭是公共洗手间吧?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这种人怎么敢结婚生子的?!”
“怎么能被生下来。”
“我工作很忙。”贺咏一不顾他仇视的眼神,又燃起了烟,“我老婆你也知道,我照顾不来两个人。”
“什么大生意需要贺老板日夜兼程,连休憩的时间都没有,只能靠吸烟提神?”贺明汀讽刺地说,然仔细品味,一种不祥的预感跃上心头
“你还在赌?”
有那么一刻,贺明汀希望这只是自己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
但贺咏一的沉默表明了一切。
“对不起。”
这个一直以来妄自尊大的男人此时不得不低头,就算是为了逃避自己的责任而退让。
“不用跟我说对不起。”
浓烈刺鼻的烟味熏得贺明汀直恶心,干脆不管不顾道:“你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