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云逐趁着姜浔一时松懈,从他的手掌下抬起头来。他的脸色还是很白,眼睛里荡着水润的光亮。
姜浔烟灰色的眼里几乎喷出火来,
“都难受成什么样子了,你……”
“对不起,我总这么三天两头的不舒服……你让我用手帮你试试,说不定也很舒服。”
姜浔的脸色彻底变了,刚刚所有的温柔荡然无存,
“田云逐,我再说一遍,把手拿开,好好睡觉!”
田云逐脑袋昏昏沉沉的,也看出姜浔是真的生气了,心里也有点怕,隻好听话地把手抽了出来。
姜浔把他整个翻了个个儿,推远了一些,让他背对着自己老老实实躺着。
田云逐以为姜浔不会理他了,可是他没等太久,姜浔的头就缓缓靠过来,抵在了他根根凸起的蝴蝶骨上。然后从他背后伸过来一隻温热的手掌,捂在了他隐隐作痛的胃口上。
前前后后,里里外外都是暖的。
田云逐所有的疼,所有被身体拖累的委屈,对姜浔满腔的愧疚都得到了包容和安抚。
很舒服,舒服到忍不住又要掉眼泪了。
舒服到虚弱的身体里紧绷的最后一根神经终于找到了松弛下来的方法,田云逐安稳地闭上眼睛,沉沉地睡了过去。
田云逐一觉睡了很久,久到姜浔再舍不得,也不得不开口把他叫了起来。
不单单是因为田云逐的睡眠本来就极不规律,如果放任他继续睡下去,生物钟完全混乱,还可能有低血糖的风险。更是因为他有话要说。
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床头灯把夜色融化了一角。
田云逐睡眼惺忪,有些艰难地从微光的笼罩下爬起来,一看就知道他还困得厉害。
“好点儿没?”
田云逐揉着眼睛点点头,睡到翘起来的头髮一晃一晃的,闪着层朦胧的金色光晕。
“确定好点了?”
“嗯。”
“那就吃点东西再睡,你等着,我拿过来。”
“浔哥,我自己过去吃吧。”
田云逐没有一句抱怨,窸窸窣窣地下了床。被姜浔抓住按了按翘起来的头髮丝,再跟着他亦步亦趋地走出房间。
餐桌上是姜浔给他准备的清粥小菜,米粒煮得几乎化掉了,吸饱了清润米香的温热的蒸汽钻进田云逐的鼻腔,熨帖他每一个还未完全苏醒的感官细胞。
“想吃的等明天,今晚先将就将就。”
“这就挺好。”
田云逐举着杓子吃了好几口。
“急什么,慢点。”
谁知温热的米汤一下肚,休眠的病症就跟着虚汗一起迸发出来。
田云逐手里的杓子当一声落进碗里,他捂着胃口,弯下腰去。
姜浔当即从对面衝到他身边,单膝着地,攥住他搭在桌子上来不及动作的另一隻手,语气从未有过的恳切,
“田云逐,叫我那个医生朋友来给你看看吧。
上次你在酒吧出事就是她帮的忙,让她治疗,总比你自己吃药好得快一些。
想想你答应我的,给我们一个月的时间。你这个样子,答应我的那些,怎么兑现?”
“好。”
田云逐在痛苦的间隙回握住他的手。
他知道自己已经别无选择。不单是因为他赖以维系表面正常的药物已经空空如也,他不敢说,自以为姜浔在无意间替他了围。更是因为家门就在这时被连夜赶到的医生敲响,姜浔表面在征询他的意见,实际早已着手做好了一切安排。
争执
吊了一晚上的水,断断续续地做梦,反覆难受得惊醒,一直折腾到上午十点左右,田云逐才相当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
漠河漫长无比的夜晚都走到了尽头,边边角角都散发着崭新的生机,田云逐的脸仍然蒙着一层厚厚的疲惫。那疲惫是隔夜的,让他看起来憔悴得厉害。
贫血患者由于人体供氧不足,大脑会出现短暂性的缺氧,从而导致出现头晕的症状。顾不上理会身上黏腻的汗渍,顾不上胃里隐隐的灼烧,田云逐一坐直身子,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地垂下头,忍过一阵猛烈袭来的眩晕。
姜浔隻用了一句话,就把他所有纠缠不去的困倦都赶走了。
“去医院吧。”
那道声音是突然从田云逐背后传过来的。姜浔就背靠着玻璃窗,面朝他站在那里,并且不知道已经在那里站了多久了。
这个提议,不论是时机还是场合似乎都非常的不合时宜,以至于引发了一阵格外磨人的沉默。
“什么?”
田云逐再次屏住了呼吸,转头看过来的神情不是疑惑而是惊惧。这让一动不动,把晨光挡在背后的姜浔有一瞬间甚至后悔刚才的口不择言。
那种无法言说的惊恐很快被田云逐控制住了,他近乎急切地抢在姜浔前头再次开口:
“是张大夫跟你说什么了吗?浔哥,你还不知道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