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云逐,非要我当面拆穿,你才肯认清现实吗?
你选吧,是回北京还是去医院?”
田云逐的手下意识地拉扯着自己的领口,似乎被什么东西阻塞了呼吸。
“我哪儿也不去。”
“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哪儿也不去!”
田云逐突然猛地掀开身上的被子,撑着床尾下了床。剧烈的动作对他这个折腾了一整晚的病人来说过于勉强,所以当他气喘吁吁站到姜浔面前的时候,连眼睛都是红的。
“你骗我?你怎么能这么骗我?”
田云逐上前抢过了姜浔手里的车票,疯了一样把它们撕得粉碎。
“我骗你什么了?”
姜浔被田云逐突然的歇斯底里激得眯起眼睛,凶狠地抓住他气到发抖的一隻手。那些粉红色的纸片,在两个人都因为过激而失控的力道下纷纷扬扬。
“我怎么骗你了?”
姜浔不怒自威的灰色眼眸,逆着光,色调瘆人,里面装满了田云逐惨白的脸和红彤彤的眼睛。
田云逐这次真的气急了,就算自己一下子就被姜浔看怂了,也梗着脖子不肯承认。
“是你说要在一起的,现在又翻脸不认人?明明都说好了,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这短短一个月的时间而已!不管是住院还是手术,一个月的时间一到我立马就会拍拍屁股走人,彻底从你眼前消失。这样还不行吗?你凭什么现在就赶我走?”
“凭什么?就凭那一罐子巧克力豆根本不可能让你坚持住一个月的时间!
田云逐,是你在骗你自己。”崾殽
听到这话,田云逐奋力圆睁的杏眼躲闪着错开了姜浔的逼视,他身上那点不顾一切的气势一下枯萎下来,只剩下病态的憔悴。他半张这嘴,失血的唇瓣频率很快地抖动着,透着急切,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姜浔牙关紧咬,闭了闭眼睛,稍稍后退了一步,
“不回北京也可以,但是你得答应我在这边住院调养一阵子。”
“不,我哪儿也不去……”
“田云逐!”
尽管无比艰难,但姜浔以为自己快要说服他了,没想到田云逐在这件事上的倔强大大超乎他的想象。
田云逐很凄凉地笑了笑。
“浔哥,这句话我听过太多次了。住院调养一阵子,住院调养一阵子,几年的大好光Yin,能再见你一面的渺茫机会,就是在这样一个又一个的一阵子里面耗尽的。
现在连你也拿这句话来哄我……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只要一住到医院里面,我和你,哪儿还能有一个月的时间?一进去就全完了,说不定,说不定我到死都得困在医院里!”
田云逐心臟突突跳着,眼前一阵模糊。
姜浔却在他不管不顾地发泄过后突然松开了始终紧握的纤细手腕。姜浔一言不发,脸上的表情与晦暗的Yin影融为一体,看也不再看田云逐一眼,径直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姜浔身后卷起冷冽刺骨的风,田云逐被带得踉跄了一下,向后跌坐在床铺上,呼吸全乱了。
这一次,再也没有姜浔目光沉沉的关怀和他沉默无言的慰藉。卧室房门砰的一声被人重重关上,残音在田云逐耳朵里横衝直撞嗡嗡作响。刚刚被大力攥过的手腕还残存着另外一个人的温度,房间里却再也难以捕捉到一丝姜浔的气息。
作者有话说:
今天我的俩儿子不太开心,大家要天天开心哦
辩白
继一声令人心颤的摔门声之后,夜晚陷入了惶惶然的寂静。
口不择言地吐出了很多心里话,田云逐却远远没能畅快起来,反而喘息着吞掉了更多的苦涩。等到回神的时候,极度透支的身体已经没有剩余的体力和勇气支撑自己从房间里走出去了。
姜浔这一走,连同田云逐的根一起挖走了,于是他只能晃晃荡荡,软倒在身后的木床上。玻璃窗透出的那方Yin霾的天空,侵略性极强,隻一眼就把视野和空落落的心都染透了。心字成灰,也不过如此了吧,田云逐闭着眼睛胡思乱想。
“当当当。”
以一个并不舒展的姿势手脚冰凉地睡着的田云逐,被敲门声惊醒的时候,率先苏醒的是心底最真实的渴望。他心头一颤,眼睛一下子变得shi漉漉的。
“浔哥?”
“小逐啊,是我。”
门外传来的声音苍老又慈祥,与姜浔总是凶巴巴的口吻有着天壤之别。
“nainai……”
“小逐啊,该吃午饭了。你好点没啊?听nainai的话,起来吃点东西再接着睡吧。”
田云逐不想吃,也不想开口,更不知道出去之后该怎么面对姜浔。姜浔生气了,而且到现在都根本没打算原谅自己。可是他没办法让一个病弱的老人因为自己的反常跟着心焦着急。
他用手指把床单扣得皱巴巴的,
“好,nainai,我这就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