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意(下)
许戚听到梁悦的名字时大脑嗡的一声,不由自主松开了抓住廖今雪的手,后面的内容他已经听不清,隻记得翻来覆去重述唯一一句话:“你来过…我的婚礼?”
“我没有进去,但在酒店门口看见过你们。”
已经够了。这句回答对许戚来说已经够了。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是故意的?”
许戚直直望进廖今雪的双眼,里面倒映出他空洞洞的表情,没有一丁点生机。
廖今雪的承认与否认都失去了意义,他心中寄托的最后一丝信念轰隆崩塌,把他压在废墟底下,一动也不能动地承受五脏六腑位移的剧痛。
廖今雪知道梁悦是他的妻子,他从一开始就知道。
这半年来的点点滴滴凝聚成一场可以摧毁一切的暴风雨,把许戚的世界击打出一条接一条裂缝,线连成窟窿,自上而下地粉碎了一地。
真相一直都有迹可循,他能轻而易举地发现廖今雪和梁悦之间的种种,梁悦也能通过照片敏锐地察觉到他和廖今雪的不对劲,为什么他从来没有怀疑过这场风暴中心的廖今雪?挑起一切争锋、真正插足了他婚姻的廖今雪?
他为什么会天真地相信,这道追随了整个少年时代的背影依旧一尘不染,能被他如此轻而易举地拥入怀中?
廖今雪的喉咙不知为何发干,卸下捏着许戚下巴的力道,残留的温度却循着指腹烧到了胸腔,“我说我因为同事推荐找到照相馆,你信了;我说我假装对你的婚姻不知情是为了重新确认,你什么都没问,也信了。许戚,世界上哪来这么多巧合?”
没有巧合,一切不过是因为许戚爱他,所以盲目地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
不管谎言中有多少漏洞,作为被爱衝昏头脑的傻子,许戚早已学会自圆其说,甚至能主动替廖今雪寻找借口,说服自己继续爱他。
可在廖今雪眼中,这些行为只是不堪,只是一个可以随便践踏的信号。
许戚拚尽全力挣脱开了廖今雪,像是触碰到什么洪水猛兽仓皇地后退,肩膀撞到墙面,疼和冷已经分不清彼此,“你做这些仅仅是为了报復我吗?你故意接近梁悦,故意引我察觉,製造偶遇,装作对我那么的关心这些都是假的吗?你做了这么多最后只是想要报復我,戏弄我吗?”到最后,他几乎是嘶哑着吼出来。
廖今雪碾在许戚覆灭的希望上,说:“我从来没有说过要和你在一起。”
半年来的相处,他们之间每一次眼神的触碰,每一次缱绻的交融,被这句否认钉在了高高的耻辱柱。
廖今雪指着那处告诉他,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活该他被骗走一颗不值钱的心。这场双人戏里,自始至终只有他一个人傻傻地入戏。
许戚抱紧双臂颤抖着弯下腰,垂直滴落的眼泪模糊了镜片,看不清地面,整个世界在他脚下一寸寸消失。
他被逼停到这个狭窄的角落,只剩下断断续续的呢喃:“你想报復我可以打我骂我,可以拿刀在我身上也割一刀,随便你想怎么样,可是为什么要欺骗我?我的真心对你来说就这么一文不值吗?”
“你不是心甘情愿被我骗吗?”
廖今雪抛弃了所谓的风度,那条一直守在底线的红线在这一刻崩裂,他迈出自己的世界,朝许戚步步紧逼,“我以为你也乐在其中,至少不讨厌。我毁了你的婚姻,你的工作,但你还要对我感激涕零,好像我不继续做点什么,就对不起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
许戚第一次知道,原来喜欢一个人也有错。对廖今雪的包容与无限退让,成为了他遭受这场报復的原罪。
恶言相向是一件最容易的事情,不需要隐忍,更不需要顾虑对方的感受,隻把心底最恶毒的想法化作锋利的语言捅进对方胸膛。不管这把刀子是否利到割伤对方又伤了自己,至少谁都不会好过。
廖今雪在冷笑,逐字逐句:“是你先招惹我,也是你活该。”
许戚抬手打在廖今雪脸上,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这一刻的衝动是被哪一句话触怒,火辣辣的疼直刺进掌心下的皮肤。
廖今雪被他毫不收敛的力道打偏了脸,这一巴掌打到的不仅仅是脸,还包括这场争执里冰冷麻木了一晚上的心,在上面像是有一道裂痕崩开的声音。
疼痛迟来,廖今雪无暇分辨来自脸还是心臟。他眼里只有许戚苍白而崩溃的脸,鼻梁上被水汽晕shi的镜片,下面是绷紧的双唇,在止不住颤抖。
他知道那里是软的。
“够了,你不要再说了。”
许戚大口地喘息,可是怎么都不能缓解供氧不足的心率,眼前突然黑了一阵,生理意义上真正的一瞬间看不清任何东西,他短暂地失明了。
廖今雪垂在身侧的手动了一下,抬起后放了回去。
许戚的溃败是他目的达成的战利品,这场报復终是他赢了,廖今雪不忘发表胜利感言:“难道我说错了?”
许戚受不了他的声音,抄起玄关柜子上的摆件朝廖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