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说各为其主,人人都为自己一方的利益拼杀,可长罗风玉根本看不穿褚无咎是为哪一方而争。
不过长罗风玉知道褚无咎至少还是在乎一件事。
“就算你无所谓这些,你也不是能吃一辈子软饭的人。”长罗风玉眼光一转,大大咧咧说:“你媳妇现在是昆仑掌座,是仙门老大,永远压你一头,你就甘心?老话说得好,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更何况那还是年轻漂亮的小媳妇,咱们做大丈夫的,不说娇妻美妾齐人之福,也不能看媳妇脸色被人嚼舌根不是。”
空气倏然寒下来。
长罗风玉感觉全身皮子一紧,鸡皮疙瘩冒出来,他连忙找补:“开玩笑开玩笑,我嘴巴瞎嘚啵,您这样的,那是天生该当老大的,褚夫人更是对您言听计从、百依百顺。”
这纯属放屁,他都打听过,那昆仑的衡小掌座刚一接任掌门位,就去诸宗巡礼了,听说连已经化成冰湖的天霜山都亲自过去祭拜,这掌门是当得尽职尽责,很有抛头颅洒热血的味儿了,哪里顾得上这边独守空房的未婚夫。
一个尽职尽责舍小家为大家的未婚妻,一个强硬深沉怎么看怎么不愿意屈居女人之下当贤内助的未婚夫。
以长罗风玉丰富的感情经验看,这夫妻俩早晚得掰。
褚无咎淡淡看了长罗风玉一眼,长罗风玉头皮发麻,笑嘻嘻往自己脸蛋拍两下,讨饶道:“我自打嘴自打嘴,大哥,褚大哥,可别与我计较啊。”
这时候,外面吕总管传话:“主子,万禁平原那边的信使传信回来。”
褚无咎说:“送进来。”
有人把信呈送上来,这不是什么机密,所以特意抄写了两份供贵客一同看,长罗风玉眼前一亮,拿起一份看起来。
“我的天啊。”长罗风玉惊呼起来:“魔君要大婚了?!”
——
阿朝感觉手臂越来越疼了。
她挽起袖子,露出被白布包得紧紧的左臂,她嘶着解开纱布,露出暗红色的伤口,粘稠的血水一小股涌出来,散开一小片浑浊的黑气。
长生珠倒吸一口冷气:“这是魔气!你什么时候中的魔气?!”
阿朝看着伤口,抿了抿嘴唇。
她想起魔宫被攻陷那天,血罗刹状似无意攥过她的手臂,当时她就感觉一阵剧痛,只是情况太危急没注意,现在想来,就是那个时候。
血罗刹当时没有杀她,她还有点奇怪,原来这才是他最后的毒计,才是对她和她师尊真正的报复。
阿朝揉了揉眼睛,忍不住说:“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又毒又辣。”
长生珠喷她一脸唾沫星子:“这个时候你还说什么屁话!你他妈要入魔了入魔了!”
“也不一定会入魔呢,说不定会自然消退呢,我有你,身体好。”阿朝出奇的淡定,经过这些事,她觉得自己已经被磨砺得没脾气了,甚至可以说是到超凡脱俗的境界了。
她站起来,走出营帐,冰凛的寒风刮过脸庞,她看见一望无际的冰湖,那是曾经天霜山的雪山融化成的湖泊。
阿朝捧起长生珠,长生珠泛开明亮的光晕,天地间细细的风向这里汇聚,旋转着潺潺涌入珠子中,将珠身明光渐渐蒙上一层朦胧的雾色。
长生珠,长生长生,是延年福泽的圣器,当它愿意敞开怀抱,亡者最细碎的魂灵残片会从天地万物中浮出,像扑火的飞蛾般涌向它。
“什么叫有我就行,你当我是神仙吗,给你金刚不坏之身吗,你——嗝,嗝”
长生珠正骂骂咧咧,被灌得连打两个饱嗝,忙大喊:“够了够了!我撑坏了!”
阿朝也字面意义上的感同身受,揉了揉鼓胀胀的肚子,抬手把长生珠收回来。
“嗝,嗝”
长生珠瘫在她手心打嗝,有气无力跟她说:“不行,再装不下了。”
“没有了。”阿朝也一起打嗝,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天霜山,寒师兄,其他宗门…还有师尊。”
这些日子,阿朝接着巡礼走过许多地方,尽力把能收集到的残魂碎魄都收集进来。
凡人死去,还会再入轮回,可献祭的修士将永无轮回,他们用自己的一切换取孤注一掷的力量,死后的残魂散落在天地间,只会随着时光渐渐湮灭,直至没多久彻底消失。
阿朝把能找到的碎魂都收殓进长生珠,但这只是权宜之计,长生珠承载不了这么多魂魄,这些魂魄也无法长久留存,也许唯一的生路,只有那位逍遥尊说过的、那传说中亡者横渡的万寂之海。
“那只是个传说,去哪儿找啊。”长生珠还是觉得阿朝异想天开:“你瞅瞅你那手臂,都成什么样了,别再海没找着,你自己先完犊子了。”
阿朝想了想:“我要是完犊子了,我也跑你珠子里住着去。”
“放屁!你想得美!”长生珠勃然大怒:“你以为我这里是不要钱的客栈吗!想来就来想住就住,帮你装这些魂魄都够我烦,还要再收个你?你想都不要想!有多远滚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