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中不知日夜,他们鬼混了许久都不见人下来,沈岑起了疑心。
封凛说:“他们大概也已经发现这岛要沉了,所以走了吧。”
沈岑讶异地挑眉望着他。
封凛抬起头望着地宫的穹顶:“曾经这应是个很大的岛,玉游宫只是这岛屿的最高处所在。这些年海滩的水位升了不少,都快淹到树林了,或许再过几十年,海上就再没有玉游宫了。”他舒了一口气,“我也是回到这里之后才发现的,为什么潘靖如忌惮殷彤云,却放心留下她的性命,只将她们刺瞎眼睛”原来是想让这群从未踏足过海外之境的女人们在漫无尽头的苦囚中随着玉游宫一起沉入大海中。
沈岑被温柔乡蒙蔽的头脑当即醒了大半,从封凛怀中挣了出来:“我们快走,赶在他们前面回到船上。”
“别急。他们休想将我们留在岛上等死。”封凛气定神闲道,“走吧,上去与明琮他们会合。”
沈岑跪坐起身,才发现两人的衣服皆被封凛撕得没有一块完整的布。封凛将那堆破布胡乱揉成一团,对他笑道:“你看看,谁叫你发浪,连衣服都没得穿了。”
沈岑瞪大眼睛,就要还嘴,封凛已赤着脚走下玉台,朝殷彤云的师傅那边走去。
封凛对着那具玉雕似的遗骸轻轻点了个头,说:“借师祖的衣服一用。”便上手去扒那尸骸的衣服。
因《太Yin月游》反噬而死的人尸体不腐,百年千年后都保持着死前的样子,身上的衣服也不沾尸体的异味。封凛剥了他的外衣就扔给沈岑,然后转向另一具遗骸。
沈岑看着他的举动默默微笑起来,心想若是殷彤云看见他们这样亵渎先人遗体,怕不是要被气活过来。
但其他几位教主穿的衣服因时间过久,已经产生腐朽,稍稍一拉就裂出口子,封凛无奈,口中忿忿念道:“殷教主,休怪我无礼了。”
他转到殷彤云身前,伸手捏住她肩上的红纱,就要扯下。
沈岑如梦初醒般喝止住他:“她是个女人。”?
封凛撇了撇嘴:“要不是只有她的衣服能穿,你以为我想脱她的衣服吗?”他又看了眼殷彤云,也突然觉得难以下手。
沈岑穿上外衣从玉台上走下来,说:“我去看看。”他走到墙边拿了一支蜡烛,进入昏暗的偏室中,烛光照出大小瓦罐药瓶,煎药的小锅和炉子,以及他叫不上名字的草药。
他翻找出几套毒姬的服装出来,再找不到其他衣服。于是犹豫了一下将其中最大的一套夹在腋下,又从桌上顺了一碗药汤端在手中出去了。他闻到那药汤味道与殷彤云之前喂自己的一模一样,想起封凛许久不曾进食,便拿去给他。
封凛闻到那药味就皱了皱眉头,他从小喝那种药长大,对它的味道并无怀念,反而会回想起殷彤云高高在上地用空洞的双眼睥睨着他、一扬手就能将他甩出几丈之外的情景。他恹恹将碗一推,说:“你自己喝。”
沈岑正色道:“你暂失武功,应当补充体力。”
“我没那么娇气。”
沈岑垂下眼眸,抿了一口药,便揽着他的脖子将药汁渡进他口中。封凛的眼睛眨了眨,很快打开牙关将药吞了下去,顺便扣着沈岑多亲了一会儿,才松开手。
“别再这样了,我还有力气给你腿上多画几道。”封凛舔了舔唇,眼神扫过沈岑领口间裸露的胸膛。
沈岑听到他的威胁一下子紧张起来,但封凛说完后就不再任性拒绝,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而后他才拿起沈岑带出来的那件纱衣,叹道:“果真只有这种衣服了。”
?
封凛坦然抖开红纱,将它们裹在身上,遮住要害处。他的发冠不知所踪,黑发如瀑垂落腰间,从背后看去,身形修如束竹,雌雄莫辨。
封凛曾听老药鬼说,从前月神教的毒姬全身带毒,触之即死,身穿暴露的衣服亦是为了让有毒的肌肤裸露在外,保护自己。但这些红纱披到他身上,与他平时的衣饰相比轻似云雾,仿佛不着寸缕,让他好不习惯。他想了想又从殷彤云身上随意扯下两只盘蛇臂钏戴上,殷彤云上臂丰盈柔软,她的臂钏在封凛手臂上却卡不住,松松滑下,绕在小臂。
封凛一回头看见沈岑又盯着他看得眼睛发直,方觉有些难堪,转过脸去道:“万一遇上那群老头,我不能动武,只能乔装避过他们耳目。”
沈岑道:“我能护你。”
“罢了,他们那么多人,也不知被我那些姑姑们杀掉几个。你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万一碰上了就说殷彤云与我同归于尽,你逃走的时候发现地宫中还留着一个毒姬,就带她一同离开——编得像一点就好。他们与你并无愁怨,或许会放你一马。若被识破再动手吧。”封凛莞尔,在他鼻尖点了点,“《岁厌心经》从未有男子练至七重,就算你今日不能一展身手,日后总有机会让我见识一下。”
他指着脚踝上的银铃,对沈岑道:“把它取下来,戴到那边那人脚上。”
沈岑的手指拂过那两颗铃铛,突然明白自己在长梦中听见的引路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