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第一场雪将落未落,但皓雪城外的河面已经冰封,树枝上挂着水晶一样的冰棱,细细密密的,晶莹剔透。冰面还没有冻结实,河边几个包裹得像棉球一样的孩子捡着大大小小的鹅卵石尽力往河里砸去,试探着想踩上冰面,却又你拉我我拉你的最后在岸边滚作一团。
河堤上,封曦穿着毛茸茸的狐狸皮斗篷,手揣在一个雪白的皮手筒里,小脸被一圈绒毛簇拥着显得更小了。他嘟着嘴,看着身边男人依旧黑色劲装,皮扣从右肩斜跨到左腰,腰封勾勒出劲瘦有力的弧度,裤子被收口在一双及膝的黑色皮靴里。
“凭什么北哥你还穿得这么色气,偏偏让我包成个粽子!”封曦不满地嘟囔,手指隔着衣服戳在弹性十足的胸肌上,用力想戳个窝窝。莫北被这一戳反射性地绷紧了肌rou,结果封曦的手指就像是戳在一堵冰墙上一般。
咕噜噜咕噜噜——大车碾过的声音,莫北回过头,封曦也看了过去,一个车队很是浩荡,约莫十余辆大车,在有些封冻的土地上压出深深的辙痕,当先是一辆顶棚呈圆弧形更加宽绰四匹马拉的大车,车檐下挂着“芳”字灯笼,在北风中摇摇晃晃,因为是白天并没有点亮。
“啊,来了来了~!”
封曦说着往前迎了几步,站在道边,大车也在他面前停了下来。后面的车也跟着停了下来,第二辆车的门帘被掀起,同样全副武装地裹着滚金边貂裘揣着戴堆绣丝绵布套铜胎掐丝珐琅暖手炉的贵公子从车上跳下来。封曦转过头看去,那公子也正好抬头看他,两人瞧了个对眼,封曦稍有些面对陌生俊俏男人的羞赧,对方举了举手里的暖炉权当拱手,面带笑容地开口:“在下龙渲,这位便是玉楼主家的三公子吧,果然生得一副好相貌。”
“江Yin城主?”
莫北上前一步,揽着封曦的肩膀,封曦这才从龙渲的笑容里回过神来,很难得看到莫北对其他人感兴趣,他不由得偏过头,好奇地觑着莫北脸上的表情。
“正是小王,但如今身在江湖,对外我会随母亲姓凌,还要拜托二位且莫暴露了小王的身份,龙渲先谢过贤伉俪~!”
车厢的门帘突然再次被掀开,一个巨大的人影从车厢里探出来,纵身一跃落在道旁,发出沉重的闷响,封曦低头,发现那土路上被踩出两个巨大的脚印。
“听着声音便觉得耳熟,真没想到,狼王也会到这中原膏腴之地隐姓埋名过日子。”
“阿鲁汉,呵呵,你竟也敢来这中原腹地,莫不是阿聪哈和阿利耶两人联手了?”
莫北眼睛眯起,下意识地踏前一步,挡住了封曦更加好奇的视线。阿鲁汉也要强地踏前半步,一身骨骼都发出卡啦卡啦的脆响,垂在身体两侧的拳头也握了起来,如临大敌。
“哼。”
莫北轻哼一声,那巨汉阿鲁汉只觉得胸口像是被大锤敲了一记,强忍着喉头腥甜,勉强只退了半步,但两个脚掌都几乎要陷进泥土里去了。
“北哥?你们这是有旧仇?”
“算不上,可是吓着你了?”
莫北气势瞬间缓和下来,握住腰侧悬挂的刀柄的手松开,环住封曦的肩膀,封曦却轻轻拍开那只手,眉头皱起,不悦地道:“当我是女人还是小孩?我是说如果有旧仇,我替你掠阵,咱们收拾这大块头一顿替你出气~!”
“哎呀,封家姑爷好生厉害,可否给在下一个面子,这位阿鲁汉先生,是龙某的客人。二位若是有什么仇怨,待此间事毕,再慢慢清算也不迟。”
“不必,刚才那一招便算是了结往日之事。”莫北转头朝向抚着胸口一言不发暗自调息的光头巨汉,目光锐利似手中利刃,警告道:“大漠人,一向以强者为尊,收起你那些鬼蜮伎俩,可记住了?”
“哼。”阿鲁汉一言不发从新掀帘子坐回车里,龙渲虽和他一路,此时却并未一同回去车里,而是与封曦莫北二人并肩缓缓而行。突然的风波平息,从第一辆马车中传来微有些冷意的女声:“曦儿,你们且与龙渲城主慢行,为娘先走一步。”
咕噜噜,咕噜噜,车队继续往城门方向驶去。
“爹爹没有和娘亲一起来么?”封曦迟疑着问。
“嗯,听闻家中的白小郎身体不适,父亲大人直接从江Yin赶回君山了。”莫北言简意赅。
“哼,那白小郎身子弱,一到冬天就各种不适。唉,真是搞不懂他,北哥,你说,那花小郎和厉小郎当初也是江湖上崭露头角的人物,仰慕爹爹风姿,自愿入府侍奉倒还算得上佳话。那白小郎却是个官宦子弟,不过是见到爹爹与人动手一次就要死要活地强扭着父亲把他接进家里。明知道自己是个小郎,也不和其他两位走动,憋在院子里伤春悲秋。我都听到他念叨父亲不够体贴,薄情寡恩云云多少次了。便是娘亲不生气,我也要给气死了!”
封曦那小嘴翻得奇快,巴拉巴拉地一通倾诉,听得龙渲一愣一愣的,只记得什么官宦子弟,什么强扭着入府的,他忍不住牵起封曦的袖子追问道:“三公子方才提到那白小郎是个官宦子弟,也不知是哪家的?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