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凛冬到烈日,有多长。厚厚的棉服脱下,然后换上轻薄的夏衣。路边茂密的大树里,一只只蝉开始躲在碧绿的树叶里鸣叫。
上车之后,时荀淼发现方邺青也在。他迟疑地冲方邺青点点头,用眼神询问驾驶座上的李域行。
“哦,不是送你去机场之后,我们再顺路医院去看昭昭嘛。”李域行透过后视镜看到时荀淼已经坐好,便发动车子。
“久琢没来,应该让他来的。”李域行念念叨叨道,“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问他他也不肯来。”
时荀淼没有太大表示,只是很平静地回答道:“没事,不用勉强他。”
一路都很安静。为了照顾时荀淼刚恢复的身体,李域行没有开空调,而是把车窗稍微降下。时荀淼闭眼吹着自然刮起的风,好几个月没剪而偏长的柔软发丝随着风划过他的脸颊。
一直没说话的方邺青突然开口,问时荀淼道:“你出国留学是学什么,学化学药品?”
李域行一听他的话,马上拧起眉毛,也不管是不是在和自己说话,就呛方邺青道:“你在说什么啊!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从车上放下去,还去看昭昭,你回去工作吧!”
时荀淼面色有点尴尬,也不知道回什么好。他知道方邺青在暗讽他,手不自觉地攥紧手里拿着的硬纸片。李域行安慰了他几句,他点点头示意自己没事,没有特别把方邺青的话放在心上。
抬头看了看万里无云的蔚蓝天际,时荀淼的腹指悄悄扫过方久琢在硬纸片上写给他的话,一遍又一遍地摩挲。
结合时荀淼身体各方面的情况,医生建议他能在30周左右便通过剖腹产把孩子取出来。毕竟他的子宫不像普通女性那样,能够熬到足月生产。随着肚子一天一天的鼓起,他能听到胎心,能感受到胎动,医院成了经常去的地方。李域行有空会来看他,带一些书过来,带一些方久琢的近况过来。他和李域行达成了一种默契,提到方久琢的时候,李域行总是会先摇摇头,潜台词便是方久琢还是不愿意见他。
有时候他会挑些在书上看到的有趣的话,写下来,让李域行带给方久琢。送多了便成了习惯,他也不说自己怀孕时有什么反应,他想他写在卡片上的句子,方久琢要是读不懂他的心情,那他现在也不会愿意抱着大肚子,坐在书桌前挑一句有意思的话,捎给方久琢。
其实时间过得很快的,没有初期难受的妊娠反应,没有胎儿在肚子里的反复闹腾,要不是早晨醒来,一眼便看到圆滚滚的肚子,时荀淼常常会忘记还有一个小生命在陪伴他。很快就要到了与医生定好动手术的日子,他提前去医院。李域行出去和医生说事情,他自己一个人待在病房里。
摸着自己鼓起的肚子,时荀淼很少会和里面的宝宝说话,但是后天他就要从里面出来了,想想这次应该是为数不多的,他还在自己肚子里时的谈话。时荀淼坐了一会儿,慢慢开口道:“你明天就要提前来到这个世界,真的不好意思,我只能护着你到这里。医生和我说,虽然出来早了点,但是还是有活下去的可能。我想啊,你当时都那样了,现在不还是长得这么大了,这点点磨难应该是可以过去的。”
他温柔地垂下眼,“某人应该要来看我了。再不来,我就生气了。再怎么说,你的名字,我还是要亲口告诉他的。”
自打知道时荀淼决定留下孩子,方久琢在面对每三日便会来问诊的医生,第一个问题就会是淼淼为什么突然会要宝宝了。医生总是不会给他明确的答案,左右地敲击他,让他自己想。方久琢得到李域行带来的卡片时,会开心得像个小孩。这个时候,他有点肯定医生说的,也许淼淼是喜欢他的。但在医生试着让他也写类似的回送给淼淼时,他胆怯了,怕破坏好不容易维系的美好。
这样好像鸵鸟把头埋进沙子里就感到外面一切都分外安全,直到后来,在连续得到几个月的卡片之后,突然李域行就不会再拿卡片给他。这个时候,方久琢才哆哆嗦嗦地把头从沙子里探出,对李域行颇为不满地埋怨。李域行也不理他,故意问他要不要知道时荀淼的近况。
方久琢想知道,但李域行没有给他台阶下。他自己想了半天,别别扭扭地问道:“我上次让舅舅你拿去给淼淼的那盆铃兰,现在还有人照顾吗?”
问题问得相当巧妙,李域行差点没琢磨出味来。一巴掌呼噜方久琢脑袋,吓他道:“你自己想想你五月份送的,现在快八月了。还有人有时间照顾吗?你还关心花呢?”
七月下旬有什么事情,有一件大事。
也许是真的没有想过有个孩子,方久琢也会常常忘记孩子的存在,只念叨着淼淼一个人会不会过得开心,至少在他看到卡片上淼淼抄给他一些黑色幽默的小段子时,他觉得淼淼心情是好的。
“早就定了手术时间。你要不要去看他?这次没有理由了吧,我问过医生了,你情绪波动比之前好多了。去看一看,说一说话,还有你俩准备出生的宝宝,出去总比你闷在这里强。”
方久琢不说话,自己坐在思考了好久。在李域行以为他是又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