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离的愚昧是令吴升难以理解的,或许能够理解他的,是赵公。听完他的话,赵公不由轻叹一声,目光中似乎肃然起敬。
赵公的理解与否,不影响吴升对要离的处置决定——带回学宫,至于要离的妻女,完全可以给她们找个人改嫁,实在不行,也可以给一些钱,令其衣食无忧。
但吴升过不去自己心里那一关,他甚至无法面对这两双澄澈的眼睛,说出要离的计划,尤其对孩子,无疑会造成巨大的创伤。因此,他只是告诉她们,准备带要离去临淄修行。
带要离回学宫的目的,是把他被伍员洗过的脑子再洗回来,在他恢复正常之后,或者在庆忌一事了结之后再把他放回来,不使其杀妻弃女的计划得逞,这一过程预计需要一年以上。
在返回姑苏的路上,要离还想反抗,但一切努力都是徒劳,他本就深受重伤,境界又差得太远,顿时被吴升以强大的真元压制,由赵公出手绑了。
赵公叹息:“尔乃英侠,何苦如此。”
吴升不屑:“英侠个屁,湖涂蛋一枚,受人轻易蛊惑,替人枉死而已。”
将人锁入姑苏学舍的地牢之中时,也没有刻意掩饰,这是给吴国君臣一个震慑,尤其是给伍员提个醒,别以为不告知学宫,学宫就不知道你们想干什么,你公子光——不对,现在叫阖闾,你阖闾不是躲着不见我吗?我就釜底抽薪,把你们Jing心准备的刺客拿了,看你还见不见我?
吴国君臣上下,对学宫真是缺乏敬畏啊,现在教教尔等什么叫做敬畏!
果然,才到晚间,宫中就有侍者前来邀约,说是吴王设宴,今晚邀请孙奉行一叙。
赵公道:“吴王是打算请咱们放人。”
吴升想了想道:“或许吧,但肯定不是主要目的,要离被拘捕之后,已经失去了作为刺客的意义,对庆忌的行刺,他们得另想办法了。吴君设宴,恐怕是有赔罪之意,缓和一下与学宫的关系。”
赵公忿忿道:“吴国君臣对我姑苏学舍,一向不是很看得起,平日只让门尹和寺尉与我们打交道,上回学舍被贼子伍胜洗劫,他们的过错同样不可推卸,除了门尹和寺尉来看了看,其他权贵一个都不到场!这回奉行来了,他们知道厉害了,姿态就低了。照我看,奉行就不必去!”
吴升道:“这样吧,咱们该去还是去,替你讨回点公道来。”
吴王阖闾在宫中龙槛台上宴请吴升,除了公子夫概之外,还有两人作陪,一个就是伍员,由此可见阖闾对他的倚重,另外一个让吴升有些意外,竟是多年前的一位熟人。
当年吴升作为楚国联军的一员,曾经和吴军大战多场,吴将之中就有此人,当时赎俘的时候,据他自己介绍,说是出自齐国田氏,名武,字长卿,当时在吴将吴宣麾下效力,属于中下层军左,没想到他今日居然可以上殿赴宴了。
吴升认得他,他却不认得吴升,吴升变化太大了,相貌身形乃至如今的地位,任何人都不会将他与往日那个战场上诈计百出的无耻庸将联系在一起。
就听阖闾介绍:“吾弟夫概、行人伍员,孙奉行都见过了,这是我新拜的上大夫,名孙武,倒与奉行尊讳相近,只是他是武将之武,奉行是五方五行之五,呵呵。”
有阖闾在,有伍员在,又是身处吴国宫廷,吴升终于对上号了,不由多看了孙武几眼。好家伙,兵圣啊,当年怎么没看出来呢?自己一直以为他是田武,看来是误会了啊。
一想到自己曾经用计活捉过这位兵圣,吴升就忍不住一阵骄傲,当真是心旷神怡,从毛孔里透着舒爽!
嗯嗯嗯,矜持,要矜持啊,自己是学宫奉行,放在天底下都是顶尖的人物,不是眼下的孙武可比的,要保持住形象。
吴升端坐,受了孙武一拜,拱手回礼。
之后,吴升介绍:“此乃我姑苏学舍行走赵公。”
赵公向阖闾拜倒,与夫概、伍员和孙武见礼。
伍员道:“赵行走是熟悉的。”
吴升诧异:“熟悉么?我还以为不熟悉。”
伍员怔了怔:“奉行此言何意?”
吴升道:“听闻学舍于姑苏立足,只与寺尉、门尹打交道,国中上卿,他都说不上话,大多不识,这几日我已责之,故此今日宴饮,特意携他前来,向国君、公子、行人和孙将军致歉,行走姑苏多年,竟然连国中上卿的府门都登不了,当真岂有此理!”
赵公低头认错:“是我处事不周、行事无礼,还请国君、公子、两位大夫不要计较,今后必多多登门请教。”
吴升怒其不争,叹道:“君上,赵公行走姑苏,今后还请君上多多看顾,否则他连宫门在哪里都不清楚,遇到急事该当如何?只能抓瞎!譬如年前为大贼所乘,趁其不在时大行劫掠,甚至起火焚舍,只有门尹和寺尉前往查看,城中尽皆不知。这是什么道理?”
转头问赵公:“被抢走多少?”
赵公道:“财货百金,修缮学舍又花了五十金。”
阖闾、夫概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