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更危险。”主教补充道。
“谢谢。”主教从思虑中回过神,“我从架子上找到一本很适合本次旅行的书——卡夫卡的《城堡》”
他替两位乘客关好门。主教无可奈何地转向女儿,“你非要把他赶走吗,弗朗辛?”
“阿彼哀。”
两个月后,阿彼哀如愿以偿地前往火车站和父亲会合,一起等在那儿的还有位矮个教士。主教把她拉到他面前,“这位是丹尼斯神父,我的助手。丹尼斯,这位是阿彼哀,我和你说过的格莱耶夫斯卡中尉的女儿。”
“依我看,那所修道院就和书里的城堡十分相像。”
“主教阁下跟我讲过你的故事,关于你爸爸……我很遗憾。”丹尼斯神父小心翼翼地措辞。
他们三人踏进铺着红丝绒地毯的车厢。这辆列车豪华而复古,装潢得好像一个小型沙龙,前部有一个吧台,还有一架崭新的施坦威钢琴。但整辆车冷冷清清的,愈发让它的内饰显得空虚浮华,不由让人想起那辆着名的东方快车。主教和阿彼哀在包厢的一侧坐下,丹尼斯坐到了另一侧。外面很热,而车厢里很凉快。
女儿走后他如释重负,像犯人脱离了狱卒的监视,放松地、自由地深呼吸着。他的目光又落回到那本书上,这回,他倒希望那是圣经了——弗朗辛不会因为圣经躺倒在他腿上。他不清楚自己什么时候失去了与女儿亲昵的权利。一方面,他为此遗憾,另一方面,他恨不得变成一个铁石心肠的家长,从不向她展示宽容和怜爱,免得再招惹上什么。不,最好从一开始就别叫他遇上她。弗朗辛离开的这几秒钟,使他有种与她断绝一切联系的错觉。他希冀着如此——他开始痛苦地意识到。
“你那么说,就是在赶他走。”
她目送他离开,感到一种无力的分裂,好像主教、父亲和昨晚与她做爱的男人是三个不同的人。
“啊,你会晕车!那他会吐在这儿吗,爸爸?”
“噢……”阿彼哀饶有兴趣地偏过了头,把书放回到主教腿上,但手没有离开,“怎么一种相像呢?”
“这次我们从北太平洋的海底隧道穿过去。看,那就是列车。也可以坐船,虽然那样能看到沿途风景,但速度更慢。”
么?”
“或许是他太敏感了。”
“那
“没问题,没问题。”
“我得好好考虑一下,”主教若有所思地说,“不管怎样,先把功课做好。我看见你扔在桌上的作文了,写得真是……”
“你不喜欢他?”
“虽然现在已经过了午餐时间,但他们提供下午茶。我可能需要来点咖啡精神一下。”主教微笑着说,“丹尼斯,你呢?”
阿彼哀接过书,翻了一翻,蹙起眉毛,“怎么说?”
“也没有。”
“我把你惯坏了。”主教叹息,他的膝上放了一本书,倒不是圣经。阿彼哀对此很好奇,但没有要求他把书拿起来,而是直接躺在了主教腿上。父亲立刻绷紧身体,轻轻拽着她的头发,“你去吧台拿点喝的来,别忘记问问丹尼斯喝什么,关心一下他。”
“谢谢你的好意,神父。但见到我的每个人都这么说,咱们还是谈谈别的吧!”
“他可以不走的,那是他自己的选择。”
“爸爸,我给你拿了咖啡。”
主教用眼神提醒她:不要表现得和他太过亲密。他穿了件短夹克,双手随意地插在兜里,只是衬衫领子扣得严严实实。
“你好。”他向她伸出手。丹尼斯神父显得有些腼腆,他有一头浅色的头发,紧紧贴住脑门,脸蛋丰腴而红润,鼻梁上架着副银框眼镜。
丹尼斯尴尬地搓着双手,偶尔朝窗外望望,“哦,我……我喝点水就好。我可能会晕车,虽然吃过药了,但……”
“那么,到时候见。我会让露西亚提醒你。”主教再度亲了亲她的面颊。
“没关系,我……可以到另一个车厢去。”丹尼斯冲露出夸张表情的阿彼哀歉意地笑着。主教正欲说些什么,但他已经站起身,一条腿迈出包厢,“不论如何我也得时常走动走动,趁现在,车还没沉到海底下去,那就……不打扰了。”
“啊……”
“丹尼斯会说一点俄语和雅库特语,这是我带上他的原因。我们不会在科曼多尔停留太久,看望完柯琳娜,目的地还是萨哈共和国。”
“那些正被搬上列车的,是我们赠给修道院的礼物,包括蔬菜、肉类和香料。梅德内岛的情况相当艰苦,苔原气候下,土地几乎生长不出任何农作物,一切全靠外界补给——不过我相信那不会很丰沛。”当他们朝车厢前部走去时,丹尼斯神父介绍道,“除了修道院,岛上还有个小村落,名叫普列奥布拉任斯卡,在俄语中意为‘主易圣容’。这村子形成于19世纪,是捕鲸者的领地,直到2033年才被教会纳入版图。”
阿彼哀边听边点头,这是她唯一能做出的反应了。
“我在这儿待得有些无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