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古典主义给这具婊子的身体配了张圣人的脸……嘿,发什么楞呢!”
“对不起。”
“咖啡快凉了。”
“你喝了吧。”
阿纳斯塔西亚· 德米特里耶夫娜·普列谢茨卡娅举杯抿了一口,发出满足的赞叹,“有时我觉得,我的血管里流的不是血,而是这玩意。”
坐她对面的年轻人仍旧盯着楼下一语不发。
“你今天怎么心不在焉的,身体不舒服吗?”
“还行吧……头有点疼。”
“脖子后面呢?”
“还好。”
“刚刚你是不一句都没听进去?”
“差不多吧。要不你去找几个神学生,他们才爱听这些废话。”
女科学家爽朗地捶桌大笑起来,锤得两盏白瓷杯子叮当直响,末了,她摘下太阳镜,用衬衫领子擦拭眼角,“哎呦,真荒诞,哎呦……”
年轻人可一点都笑不出来,为这个烂笑话他自觉羞愧难当。他穿着一件浅蓝色的高领羊绒衫,领口下,被白纱布包裹的创口微微发烫。他不时会有用手碰碰那里的冲动,纯粹出于好奇,但当着女科学家的面又必须忍住。当下社会,一个omega抚摸、袒露脖子后面是种色情之举,虽然阿纳斯塔西亚不在乎那个,她是跟传统毫不沾边的人——只是“不利于术后恢复”,她说。
“那个,我有点后悔了,不应该把你送到那儿去,你不适合。”
“没关系,你尽力了,我对此十分感激。”
“好歹敷衍地笑一下,小家伙,”女科学家叹着气说。
“你见过哪个ji女适合进神学院的。”
“当老头子听见我要研究分化学时也这么说,”普列谢茨卡娅沉浸在观察咖啡表面的油脂中,“‘阿妮亚,你看谁家闺女搞这个的!’后来他还是把钱拿给我建实验室。我的意思是,没有谁天生该干这个、干那个。‘alpha是将军,omega是英雄母亲。’上世纪大陆曾爆发过轰轰烈烈的女权运动,照这么看,我们又迈回了中世纪……
“所以我下决心让人类摆脱分化病毒,你知道,哪怕两种性别的麻烦可能不必三种来得少……我正进行的项目,和一个孩子有关。”她的声音突然细如蚊蚋,“别误会,不是那种活体实验的缺德勾当。我要创造一个没有次性别的孩子,和上世纪的人类一样。”
“创造?”
“创造。她的身体里只有我的基因片段,无需alpha受Jing。”
“听起来……挺疯狂。”
“是啊。疯狂。”
“会成功吗?
“谁知道呢。老头子已经退休了,教廷又不可能给这种项目拨款。得想办法搞点钱,钱,才是问题之源。”女科学家想再饮一口咖啡,端到嘴边才发现杯子空了,“实在不行,我也给自己找个金主……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刺激你。”
“没事。”
“说句实话,直到现在我还质疑自己。摘除生殖腺并不是一劳永逸的做法,它很可能在十几年内再生;这也不能保证你从此不被当作omega对待。”
“不,阿妮亚,我仅仅不想被那个小腺体控制而已。”
“你不介意当一个omega?”
“我不介意当个ji女,只是在那家ji院呆腻味了。”
普列谢茨卡娅翻了个白眼。
“好吧,我只能摘除你的生殖腺,可去不掉‘神职腺’……”
“放心,如果我再呆腻味了,可能会勾引几个神父,好让人家将我扫地出门。”
“你……真的一点不在乎?要知道一般人都会……呃……名誉什么的……”
“就算基督本人来救赎我,我也只会本能的勾引他。“年轻人的声音中听不出玩笑的语气。
“巴多罗买,我们都是从那该死的2020幸存过来的人。”女科学家摘下太阳镜,用无比虔敬的目光仰视着天穹,“别看我说过宗教的许多坏话,我始终相信:人类唯一能做的,便是拙劣地模仿基督的所作所为。Per aspera ad astra.”
“去他妈的2020。”他听见自己嘶哑的嗓音。
“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
“收养她,巴多罗买,一旦我不幸入狱,甚至丧命——最惨的情况。我清楚,在这个时代,进行这种实验,是为凡人所不容的,但它是唯一出路。如果说人类有什么希望摆脱分化病毒,那一定在这个女孩身上。
“为了守护她,我会为你提供最大便利。我已经让老头子和枢机打好招呼,你毕业后,很快就会晋升主教,她则会成为你的养女。你要保护她,全心全意地教导她,赐予她爱和人性的种子。而她会是你牧群中一只最美的羔羊。”
“去他妈的主教吧。”年轻人轻轻地、呓语般地诅咒道。
“你欠我的人情。”女科学家顽皮一笑。突然,子弹贯穿了她的头颅。热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