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弋蹲在地上握着费馨的脚踝,而她的手着力在他肩膀上。
费馨没想到会在昆山见到云花,至少不是现在。
两个人打照面多少有些尴尬。
听见熟悉的声音,他抬起头来,有一瞬的错愕。
“你们打羽毛球啊。”云花先开口,她笑得有些不自然,她其实不是很会掩饰情绪。
“我们的医生也需要适当的锻炼嘛。”
只是你的医生。云花想。
你和她在一起,很开心嘛。
“你们聊,我自己能走。我会处理,不用担心!”
“不行。”曾弋起身时扶着她的腰把人抱起,温言哄她:“我陪你去医务室。”
“曾弋……”
“有什么事晚点再说。”
她的优先级在我之前,真的只是因为这小小的扭伤吗?
和我这些年受的伤比,这根本不算什么。
“受点小伤,别那么矫情。”
这明明是你对我说过的原话。我每次受伤,少不了被你皱眉数落,手下更不会轻柔。怎么换了人,就这样耐心啦?好声好气的,小心翼翼的。
她望着他们走远,她直觉已经明了他们的关系。
在他们看到她前,她站在活动室门口,已经看了他们好久了。
他们之间的互动和交流,一个眼神,一个跳跃,一个笑,都太明显。
而她,?只是局外人……
章捷说她要调去安徽某个哨向部队,走的时候想约他俩去黄山旅游。
去北京那么久,昆山的事务和她早就没有多少关系了。与其说是为了工作,其实她是为这个回来昆山的,回来见见老战友。
她想他了。
这几年常常分隔两地,她还是不适应和他久别离。
曾弋像往年一样,到了盛夏,就开始给昆山“招贤纳士”,为受训的那些哨兵向导们安排地狱的洗礼。
他和他的兵一排排迎面走过来,那么坚毅,那么昂扬,他们无论男女,个个都是铁铸Jing钢,气宇轩昂。
她当年也是其中一个。
看他站在烈日下,身姿挺拔而神采悠游。
在他的领域里,他是那样耀眼夺目,行动坐卧,熠熠生辉。
他和他们说,今天你们运气好,我的搭档,你们花姐也在,让她给你们展示一下格斗身法。
“韩枭宇,你来和花姐搭把手。”他说得轻松。
是他?
云花认人过目不忘。
她抿嘴一笑,冤家路窄了不是?
高大壮硕的小伙子本来还想着自己年富力强,别伤着上级,结果一过招就被对面凌厉的攻击打得破防。
“求饶啊?求饶可以。罚五十个俯卧撑吧!”云花双手抱臂,谑道。
他看了曾弋一眼,他的教官毫无异议,只是点点头让他照做。
韩枭宇的姿势挺标准的了,可是烈日下的地面着实烫手,他稍想偷点懒,就被云花一脚踩在屁股上:“没让你撅屁股!”
他怀疑她存心报复。
怎么着,不就是那天摸了你向导的屁股吗,至于这么睚眦必报吗?
就这烂人的屁股,倒找钱我也不爱再碰了!
嘶——手都要烫焦了……
曾弋在边上笑得开心,以他的恶劣秉性,当然不能指望他良心发现。
没想到这回他反倒安了好心似的走过来,叉开腿站在韩枭宇面前。
“手,不烫吗?”他明知故问。
韩枭宇闻言赶紧就坡下驴把手从地面转移,改换姿势撑在曾弋那双漆黑锃亮的军靴上。
我给你出气,你倒来充好人了?云花不忿地连他也照样瞪,不给好眼色。
等哨兵从地上爬起来归队,云花忽然飞起一脚朝曾弋攻来!
她出招迅猛,而他防守严密。
队员们看得开心,毕竟围观这二位对打的机会可不常有!
尽管每到紧要处,曾弋都会强行牵扯她暂停讲解两句,一来二去,他俩仍是打斗得汗如雨下,酣畅淋漓。
云花很久没有这样和他对打过了,攻防之间,毫秒必取、方寸相争,仿佛又重拾早年被他拉着苦练格斗技巧那种誓要拿下他的劲头。
痛快啊!她揽着他肩膀站在新队员们面前,神采飞扬……
“嫂子过来送水啦!”哪个士兵的一句话让云花的喜悦戛然而止。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声“嫂子”猝不及防入耳,于她无异于剔骨剜心。
“一天两次,风雨无阻。”韩枭宇补充。
字字锥心,她就像威风的舞狮子踩着锣鼓声声跃到凌空却被人推倒了站桩而坠落高台。
她回头看去,默默收回搭在她搭档肩头的手,无处安放。
费馨戴顶太阳帽,穿着长裙从场地那头走来。
她手里拿着水杯,朝这边招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