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荀鹤由衷地夸赞道:“前辈过于谦虚了,您才高八斗,进士及第是早晚的事。而且你随李频李前辈出任建州,也可以大展鸿图,保荐入仕嘛。”
“保荐入仕,我可没那么好命,都是过去的事了。别再往老哥脸上贴金啦,依附于人无奈之举,藤蔓般的委屈活着让老弟笑话呀。”提起好朋友李频,曹松顿时悲伤难过起来,脸色瞬间不好看了。他突然想起什么,转向舱内疾呼道,“你们三位看是谁来啦?是荀鹤呀!”
帘子猛然挑起,从里面快步走出三个人来,最前面的中年人亲切地大喊着:“是荀鹤呀,我们上个月还在长安相聚呢,我前脚走,你后脚便追来了。”他长着白煞煞的大方脸,可能是由于兴奋而透出了些许红润。
后面紧跟的是个小伙子,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他还不忘照顾着身后的老人。这老人着实是上了年纪,走起路来颤颤巍巍的,其相貌不敢恭维,不说丑陋,也称得上是惊世骇俗了,而且上嘴唇豁去一块,更平添了几分随心所欲。他正哧哧地口齿漏风招呼着,“是你小子呀,有日子没见啦。”
“喻坦之喻兄台、方干方老爷子、郑谷!你们都在这儿呀。”看来杜荀鹤和这几位是相当的熟悉。
大白脸隔着船舷激动地问道:“杜老弟,你还真的回池州啦,我在京里劝你的话没起作用啊,明年开春就要春闱了,你再忍三个月,说不定就榜上有名了呢,就这么轻易放弃啦?”劝说者看来是不甘心,可对方只是泄气地摇头,八成是多年的磨难让其彻底死心了。
老人家也在好意规劝着,“孩子呀,坦之说的有理呀,不能意气用事。我老吃曾经也像你一样,心灰意冷过,可没曾想突然就高中了,他有诗写道,几年秋赋唯知病,昨日春闱偶有名。”然后他望向船上的其他人,礼数隆重地向每人三鞠躬。
“嗨,连年的考场失意,所写文章入不了知贡举的眼,去年是崔沆,今年是高湘,也许自己的能力真得有限吧?身边的人一个个皆有鳌里夺尊、蟾宫折桂之才,像许棠、张乔,还有喻兄你。我不行,还欠火候,此次回池州,要发奋图强,潜心修为,进九华山里去,不强求眼前的虚浮,要认认真真地做学问。”
“哼哼,小子,你这么说让我和曹松、郑谷也无地自容啦,我是考了一辈子,曹松也是半辈子了,郑谷也考了几次了吧?考来考去,毛都没捞到。可你与我们不同啊,你还年轻,来日方长。再说,喻坦之和张乔他们也不是一次就成了的,其中的心酸苦楚只有自己来慰籍。回池州也好,静下心来沉淀一下,筹划将来再接再励。”
“方老爷子,晚辈也是这么想的。对了,你们怎么在这里呀?大家要去何处啊?曹前辈,您不在建州,又回洪州啦,是仕途高就,还是回乡探亲呢?李频李刺史在建州还好吧?”杜荀鹤感兴趣他们怎么聚到一起了。
“咳!李频啊,别提啦,他已经于去年过世了。”曹松,曾经建州刺史李频的幕僚心痛地告之,还有李频的同门师兄方干、好朋友喻坦之皆长吁短叹起来,“我回到洪州意气消沉,他们怕我过于悲伤,相约来看望我的。”消瘦的长者眼里噙着泪花。
身为师兄、姚合的学生、亲密的伙伴,方干不禁泪水夺眶而出,“是呀,频弟是向朝廷自荐去建州的,誓要整治吏治、富甲一方,可惜他水土不服、积劳成疾,最终患上了重病,当我得到消息,奔去建州看他时,已经晚矣,频弟故去多日啦。他是个好官啊,建州百姓举城致哀,并在梨山上为他建了庙宇。”
“李频大哥是这个样子的。”大白脸喻坦之同样是难过万分,人都去世一年多了,每当提起来还悲不自胜,在偷偷地抹眼泪呢,“曹老哥在大哥的周年祭奠时伤心至极,几度哭昏过去,所以我不放心,就邀上郑谷来洪州探望他,不曾想方老爷子也来看他,我们三个就这样遇到一起啦。”
古稀之年的老人黯然神伤地点头称是,“我要回会稽镜湖去,曹松怕我年纪大了,路上有什么闪失,执意雇船送我。喻坦之本来是要去河东晋阳(太原)的,郑谷是要去宣州看朋友的,然后再回袁州仰山老家看看,他们都说要送我一程。”他欣慰地看着那三个人。
大白脸理所应当地解释道:“是的,老爷子年纪大了,我们不放心啊,反正是四处游荡,绕点路又何妨?”
“喻兄要去河东?是访亲会友喽,难道是和河东节度使窦浣有交情?”池州书生知道喻坦之在京城里私交甚广,猜想对方是前去会友的。
大白脸面露嫌弃的表情,“贤弟,你是知道我的,无才无能之辈是看不上眼的,志不同道不合,两下谈不拢,何必要往一起凑合呢?窦浣乃皇亲,延安公主的驸马,公主是德宗皇帝的女儿,当今皇帝的堂姑父。借着姻亲位居高官,可惜是碌碌无能之辈,只有瞎了一只眼的崔嘏看他优秀,我这凡夫俗子怎么能攀他的高枝呢?”他去看身边的小伙子郑谷,“我和郑谷一样,要行万里路,出塞外,下江南,游历大江南北,增长见识,行万里路胜过读万卷书嘛。此去北方,还要顺路去趟徐州,看望感化军节度使薛能,他和我、李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