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阳清远刚回到淅雨台第十五分舵,还没有跨进正大门,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叫住了他:“敢问阁下可是淅雨台第六堂主?”他便回头,瞧见这声音的主人是一个小厮模样的佩带长剑的男子,也面生得很,只道:“你是何人?我好像未曾见过你。”
那男子也不愿多说,只轻描淡写道:“我家少当家说,如果第六堂主想见他,就立刻跟我去,晚了可不恭候。”
阳清远闻言,最先想到无砚,连忙跟上那男子的步伐,穿过车水马龙,来到了街边的一座小楼前,那男子说:“劳烦第六堂主稍等片刻。”就立刻上楼去了,阳清远便好好地在原地等待着,想到这么快就能见到无砚,心里不禁欢喜。
不出片刻,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地自楼上走下来,阳清远一瞧尾随着下来的人并不是无砚,也是一个小厮模样的男子,但手上拿着两匹布。空欢喜的滋味犹如突然嚼了一口白蜡,他忙问道:“你家少当家呢?”
拿着两匹布的男子答道:“我家少当家交代,这是第六堂主前些日子看上的新布,命小的带过来给第六堂主。”立刻将布匹奉上。
阳清远接了布匹,用双手捧着,又问道:“他没有来琴阳城吗?”
那男子只道:“小的只是遵照少当家的吩咐送布匹过来,如今已完成任务,请。”二人同时向阳清远拱手,便大步流星地离开,只留阳清远愣愣立在原地。
斜对面的楼上的廊道里一直立着一道霜白身影,侧身倚靠着护栏,一只手扶着护栏边沿,两只眼睛静静地瞧着阳清远的背影许久,唇角勾起微露温和的笑意,然后离开小楼。
此时,黄延与朱炎风仍旧在平京停留,悠然穿过平京城隍的热闹长街,朱炎风启唇:“这里还是没有变,还是那么热闹。”
黄延回道:“细小的变化,你是一时察觉不到的,查案也是如此,必须要在同一个地方反复看几遍才行,才会发现不同之处。”
朱炎风问:“你觉得会是在哪里有这种变化?”
黄延答道:“比如店铺搬迁,或者改了招牌,或者哪里的墙和老房子被拆了。”
朱炎风想了想,才道:“我大概需要熟悉这一条街,才会知道什么地方与以前不同。”
黄延笑道:“不,即便你不熟悉,一样瞧得出来!搬迁的店铺会换新牌匾,墙拆了会在地上留下痕迹,老房子拆了会重新建新的,与两边的邻舍便是不同。”
朱炎风不由道:“看来查案久了,会让人观察细微。”
黄延回道:“没有被任命为金陵阁大卿之前,我的观察一直很细微。”
朱炎风笑了笑,然后望向前方,看着眼前的茫茫人海,忽然问道:“现在要到哪里去找云盏?衙门?”
黄延悠然地答道:“不用急着找他,我们今日进京这般悠闲,不如先去逛一逛。”
朱炎风这才想起来,便说道:“我记得延儿要去世芳斋买香?”
黄延笑道:“大师兄记得可真清楚。走吧,去世芳斋!”
两人犹若散心一般,缓缓穿过一派繁华的长街,一直走着,便不知不觉地走了三条长街,突然前方热闹了起来,人们皆自觉地散开了,都站立在街道两侧,欢喜着往同一个方向望去,令他两人倍感好奇,跟随着人们停步在街旁。
朱炎风嗅了嗅空气,不由道:“好香!延儿有没有闻到?”
话落,漫天花瓣雨跟随着一支花哨的队伍缓缓而来,这队伍的前头是十个身穿蓝染葛麻衣袍的Jing壮男子,都举着相同的赤红招牌旗帜,其后是二十个打扮俏丽的拎着花篮的少女,二十只玉手向天抛洒芬芳的花瓣,缓慢而又整齐地往前走,队伍的末尾也是如此。
队伍中央最博人注目,一个身着菱形暗纹藏蓝绸布衣袍的Jing壮男子与一名艳丽的妙曼女子并肩而行。那女子身着百蝶花鸟纹红衣裙与浅枯叶黄的扇子琵琶纹广袖长衫,腰系枯山水纹金丸带又在腰前打上了超大蝴蝶结,梳好的高髻上插了许多支金银步摇,步摇的坠子都几乎垂到玉肩,随她的步伐微微晃动,她的上衣后领故意低垂、露出杨妃色蝴蝶纹的后颈,玉足不穿袜,只穿了一双约一尺高的玄黑木屐,用凤仙花染红了玉趾甲。
一块折成方形的布巾放在那男子的肩头,那女子左手隔着这块布巾扶住男子肩头,右手拿着打开的Jing致绢布折扇,迈出一只玉足,轻轻扭摆细腰,故意将木屐底的边缘擦过地面,划一个半圆至前方,尾随着的第二只玉足也是如此,身形妖娆,缓缓而行,她身后亦有一男子撑着赤红大绢伞,为她遮阳。
街边两侧的男男女女都欢喜着瞧着那女子缓缓经过,无不投去艳羡的目光。那女子时不时朝人们勾起红唇微笑,眉目总含情,当回头看到黄延与朱炎风时,竟毫不犹豫地朝黄延飞去一个艳丽的香吻。
黄延打趣地对身侧的朱炎风说:“这女子可真风情万种,不知道是哪家的烟柳筑送出来的头牌来走这花魁道。”
朱炎风凑到他耳边,回道:“我刚才听旁边的人说,这女子是京极楼的育花。她刚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