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百姓大多将房屋建在平坦的川地,一片连着一片,可这样反倒给了洪水肆虐的机会,一大半房屋被冲毁,只有寥寥几间勉强如老妪无力地撑着。
柏砚走到一处,弯腰捡起一个散了架的木兔子,不算Jing巧,但他抚着上边的粗糙的纹路,看见上边歪歪扭扭刻着两个字——“囡囡”。
“那夜先冲毁的便是上乡村,邻村的赶救不及,只救下三十来个人,其余近五十人要么淹死了要么连尸体都找不到,唉……”
柏砚收紧手,木兔子上的尖刺扎得他手心出了血,张柱喊他也没反应。
半晌,柏砚开口,“无事,继续走吧。”
从白天走到夜色四合,眼看着乌云慢慢聚起,张柱试探开口,“公子走了一天,您水米未进,不若先休息休息,明日再去别处?”
别说柏砚一个病弱公子,就是张柱这么个壮汉子都累得快要走不动路了。
“嗯,先回城。”柏砚也知再看下去没有什么结果,周围几处都走过来了,情况大同小异,至于隐隐可见的一些细节,他只先压下不说。
二人摸黑进了城,殊不知这一整天两拨人险些将永州府城翻了一遍也没找到他的踪迹。
眼看着柏府的小人都要急得跳脚了,才朦胧中看到神似自家大人的身影,登时什么都不顾就冲过去。
“大,大人!”几人围着柏砚上下检查了一遍,除了一身风霜气,脚下跛着些,倒没发现哪儿伤着了,顿时松了一口气。
“对不住,今日临时起意,也忘了告知你们,叫你们担心了。”话是这样说,实则柏砚从始至终就没打算告诉他们自己要去哪儿。
人多目标也大,方粤随便派人一找便能将他找到。
“大人,您可不知道,方知府都急坏了,上上下下派了几十号人找您……”
柏砚温偃轻嗤了声,“怕是担心我将他老底给揭了,这下急得要找我。”
“嗯?大人,您方才说什么?”侍从没有听清。
柏砚摇头,“无事。”他掸了掸袖子,“走吧,让我拜会拜会这位‘清正廉洁’的方大人……”
第25章 斗法 三合一
柏砚刚走到半路, 方大人府上的奴才就闻风而来。
“柏大人!”为首的是方府的管家,他见柏砚便跪,“府上下人有眼不识泰山, 慢待了大人,小的替他等向大人请罪,还请大人海涵。”
“这等下人打杀了便是,我倒是无妨,可别哪日再慢待了贵人, 最后累及方大人。”
柏砚嘴上说“无妨”,但面上故意做出一副仗势欺人的模样。
他官居三品,方粤顶破了天也只是正四品。柏砚实权虽不如方粤, 但明面上对方还是要屈居他之下。
给人添堵的事情柏砚做得不少,自然也不吝惜于在方府奴才面前做出一副肆意骄矜的蠢样。
他心想着,自己现在身边暂时无得用之人,与方粤不便撕破脸, 他知道对方已经警惕起来,如今不若装作诸事不知的模样,先将方粤麻痹一二, 待剩下的人赶到, 再算总账也不晚。
果然, 柏砚“得寸进尺”的模样让管家暗自咒骂:一个蠢笨无知的年轻小子,不过仗着太师府和秉笔太监的势头才这样嚣张, 只这一看便知道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二人都是面上一套心里一套。
“柏大人所言极是,奴才回去自当好好将其惩治一番。”管家顺着开口,一边有意奉承,一边将柏砚往方府引。
若说先前只是痛惜于百姓生活艰难,那么在看过其奢靡招摇的府邸后, 柏砚胸中只有难抑的怒火。
什么朝廷赈灾不及,什么仓中无粮,方粤根本就是将民脂民膏都拿来肆意挥霍了。
说他是土皇帝也不为过,院中的湖穿墙而过,管家自述是自山上引下来的清泉,假山山石自东海之滨运来,就连后花园的花花草草都是自江南连土搬来的……
管家每说一句,柏砚身边的人就气得咬牙,反观柏砚,心中火气到处乱窜,面上却忍得住,一反常态的与管家相谈甚欢。
“我府上只有姚黄魏紫最是绚烂,别的倒不缺,只少一样秋水海棠……方大人府上这一株开得颇合我意。”
柏砚手下侍从名唤成阳,听了柏砚的话他小声拆谎,“府上能算得上的花还是隔壁杏枝伸过来开出的杏花,大人也真能吹……”
柏砚离得近,听见后不动声色地瞪了他一眼。
成阳吐了吐舌头,心中却不平,分明就是实话嘛,就柏府那巴掌大的地儿,土都结成块了,哪里能养得活牡丹那等娇贵花儿,也就是自家大人胡诹呢。
方府院子规制都要跟郢都一品官员的府邸一般大小了,柏砚默默记下好几处有人巡逻的地儿。
没多久,就被管家引着进了花厅。
“柏大人!”遥遥就见一人往外走,锦袍上的金线映着烛火分外贵气,只是那阿谀的嘴脸实难让人生出好感。
方粤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