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中人影绰绰,女人泪光盈盈,定定地看着他,瞥了一眼他握住藕臂的手,继而冷笑着质问道:侯爷不是写了放妻书,我走还不成么?!
傅君亭心头惊悸一跳,乍醒过来,只听得床畔施针的冬青惊喜道:爷,你醒了
男人慢慢撑坐起来,不料肩膀骤疼,皱着眉低头看去,伤口已被冬青料理干净,上了药粉裹了棉纱布。他环顾四周却不见梦里心心念念的那人,喉结滑动两下,傅君亭沙哑道:夫人呢?
方才随玉玲去了后厨看顾汤药冬青收了金针,如实答道。
傅君亭刚想开口再问两句,突听得有人挑了纱帘进来,脚步沉重缓慢,想必是她来了,又听得她微微扬声问:侯爷可醒了?
昨夜傅君亭伤重晕倒在汤池里,把周雪瑶吓了个半死,连忙唤了冬青和府里的几名小厮把他抬到床上躺着。本以为是肩上有伤,一时体力不支才昏过去,后来见他脸上躁红,嘴唇干裂,周雪瑶不安地探了探额头,才晓得他伤口感染,连带着高烧不退。
周雪瑶后悔又自责,之前在气头上狠狠推了他一把,才使得肩膀的伤口崩裂,见他使不动筷子,也不知道多问几句。这混蛋也沉得住气,怕她担心,不好多说,可总归纸包不住火,又能瞒到几时?
冬青去潇雨轩拿了金针,抓了药过来,趁着玉玲去后厨煎药的空当,她详细问了傅君亭伤势如何,这半年来冬青跟在他身边南征北战的,最是了解情况。
冬青却是挠挠头,一时犯了难,侯爷嘱咐过不让他多嘴多舌,免得夫人怀着身孕还要分神为他Cao心。扭头瞅瞅昏迷不省人事的侯爷,又见夫人目光炯炯直盯着他,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之势,冬青只好将前因后果和盘托出。
当时大梁兵分三路乘胜追击北苍,其主帅负隅顽抗,守着残垣断壁不肯举旗投降,镇远侯大意轻敌,本想一枪结果了他。谁知那蛮子虚晃一招直奔傅君亭而去,报了杀父之仇,连伤他腰腹,肩膀两处。
傅君亭医术了得,但行军打仗总有医药短缺之时,刀口虽不致命,可盛夏已至,难免溃烂发炎。宁穆钧上奏言及此事,圣上体恤,特命二人即日班师回朝,边关余镇远侯清点兵士,历练新兵。
冬青知道侯爷一直挂念着夫人,那日收到侯府的信函,他怔怔地看了半晌,冬青以为府里出了大事,悄悄凑过去,却发觉信纸上不过寥寥几笔。虽说自己不是博闻强识之人,那两句话仍旧牢牢地刻在脑子里妾有孕三月,望侯爷万般珍重,早日凯旋。
傅君亭愣怔着收起家书,不想一时不察,脚下竟一个踉跄......
冬青跟随他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侯爷如此失态。
周雪瑶进了屋子,见着那人撑坐在床上,却是垂着水眸故意避着不看他,扭头端了药碗递给傅君亭,朝他点点下巴道:拿井水镇过,现下正适口。
傅君亭眉宇一紧,还是乖乖地接过药碗放在床几上,直盯着她,不无委屈道:方才梦见你走了,我
周雪瑶禁不住噗嗤一笑,打断他,我大着肚子,还能插上翅膀飞了不成?说着在床边慢慢坐下,伸手探探他的额头,掌下并非昨晚的滚烫。她松了口气,末了仍不放心地嘀咕道:不烧了啊,这说的什么胡话
傅君亭碍着冬青在场不好动作,轻咳一声示意他退下,随后一把拉过她的手, 小心翼翼地问:可是还在生我的气?
周雪瑶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忙护好肚子,本想用力抽出手来,奈何那人受了伤病,力气丝毫不减,她敌不过他的执拗与追问,无奈道:不气了不气了
傅君亭眸光大亮,撤了几分力道,抓着女人的玉手放在唇边亲吻,又听得她催促道:药该凉了,快些喝了,午后还有一贴。
伺候这位爷喝了汤药,吃了蜜饯,周雪瑶已是疲累得睁不开眼睛,孕妇本就嗜睡,可昨晚挂念着这人的伤势,与玉玲守了他一夜。她捂唇打了个哈欠,站起身来道:我叫绿萝来守着,你躺下歇着吧。
傅君亭一愣,掀开被子边要下床,冷声道:你去哪儿?
一夜未合眼,我去厢房歇歇,午后便过来。周雪瑶困得揉眼睛,实在不想多说话。
就在这儿,哪儿不许去。霸道的口气不容置喙。
你身上的伤还未好全
男人打断她的话,趿着鞋下床,刻意避开伤口拥着周雪瑶哄慰道:无碍无碍,正好我也困了两人几步到了床前,傅君亭俯身替她脱了鞋袜。
周雪瑶窝在他的怀里莫名的安心,困意铺天盖地般席卷而来,不多时便睡熟了,那厢傅君亭却有些难熬,早些时候睡得饱足,眼下哪儿有丁点困意?幽香满怀,不好惹正会周公的娘子,他闭目养神,思虑着得让潇雨轩的小厮收拾收拾厢房里存着的东西。
忽觉怀中人似是惊醒了,腰腹间被她轻轻戳动,傅君亭以为她有什么吩咐,霍地睁开眼问:怎的了?却见周雪瑶神态安然地闭着眼,睡得香甜。福灵心至,他恍惚低头一瞄,果见女人隆起的肚腹有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