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军没能顺利把他的“豪言壮语”告诉刘春花。
因为他妈老毛病犯了。
“大军,你拿上你妈的卡赶紧上中心医院给你妈开点药去。”
陆大武扶着昏眩的婆娘躺平,从裤兜里摸出车钥匙抛给陆军,嘱咐道:“记得让医生不要开头孢,你妈过敏。”
床上的刘春花病歪歪地靠在枕头上,由着陆大武给他脱去鞋袜。
陆军看了眼车钥匙,望向他爸妈,“爸,这药县医院没有吗?”
中心医院是省级重点医院,医疗设施发达,只可惜与大山村距离好几百公里,来回起码一天一夜。
不是陆军不孝,只是这节骨眼上,他总有些不放心……
“县医院有是有……唔……”陆大武顿了顿,继续道:“只是你妈之前都是在中心医院开的,说县里的是国产的,省院开的是进口的……”
陆父暗暗搓了搓被刘春花狠狠掐着大腿rou。
陆军皱眉:“好吧”
“那爸你看着点妈,我去去就回。”
待车发动引擎的响声渐远,刚还歪在床头的刘春花撸着袖子麻溜下了床。
“他妈,咱,咱这么着能成不?”
陆大武看着自家婆娘气势汹汹的架势,又想到隔壁老太太一家老弱病残的情况,心里真有点不落忍。
刘春花翻箱倒柜地学么着什么,一边跟丈夫搭话:“有什么成不成的,你是大军亲爹,我是他亲娘,咱自己的儿子不Cao心,等到事儿闹大了,我看你陆大武一张老脸往哪搁!”
她总算在柜子底下摸到一个四四方方的木盒子,攥在手里,对陆父说:“你待会可别假好心,只管站着就好,我来跟他们讲理知道不?”
直到陆大武纠结着眉宇,闷闷地说知道了,刘春花才挺起腰杆往外走。
“你只记得,咱着都是为了儿子好。”
* *
陆军此行并没有想象中的顺利。
去时,被一辆侧翻的货车堵在路上耽搁了四五个小时,结果到达省城已夜幕降临。
刘春花的药是处方药,必须挂专科门诊,陆军无法,便只能隔天起早再来。
回程的路上,陆军给陆大武拨了个电话,询问家里的情况。
“就……就那样呗。”陆大武踌躇的语气里透着古怪。
陆父跟所有上了年纪的中年人一样,打电话生怕对面的人听不到,嗓门大的很,平日里他在东面屋子里囔囔,西面屋里都能听见响动。
这会突然轻声细语,陆军似乎嗅到了异常。
“爸,家里没出啥事吧?”他问。
“妈,怎么样了?”
“她没事。”电话那头的陆大武顿了顿,叹气道:“大军,爸不想瞒你,你回来后啊,也别怪你妈,她也是关心则乱……”
陆军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有种不好的预感:“爸,你说清楚到底怎么了?!”
昏黄的车灯打进大山村泥泞不堪乡间小道的时候,已是深夜。
陆军一个急刹别进自家院子里的水泥地,“嘭”地一声关上车门。
难得一见地,他的爸妈这么晚了沉默相对地坐在院子里,直到看到他,才神色慌张地站起身来。
“大军,你回来啦。”
陆军路上已得了消息,这下子实在没有心思再与谁掰扯这件事的原委,只问他妈道:“妈,找着了吗?”
刘春花一愣,脸上有着疲惫和惭愧,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妈”陆军蹙着眉,眉眼是从未有过的凌厉,“有什么事不能等我回来再解决?!”
陆军真是肠子都悔青了,早知如此,他便应该带着田娃儿一块走。
“大军,其实你妈已经出去找了一整天了,连口水都没喝,你……唉……”陆大武叹气地摇摇头。
田娃儿已经失踪整整两天了。
这穷乡僻壤不比城市,白天还好,一到晚上,野兽走禽时有出没,陆大武一想起隔壁家那娃儿瘦胳膊瘦腿的样子,便不禁在心里捏一把汗。
其实当天陆军前脚刚走,刘春花便气凶凶地上门找隔壁老太太理论。
一见她进院,田娃儿便知大事不好,果然她夹枪带棒、添油加醋地把这一桩乡野糗事倒豆子似的说于田nainai,田娃儿眼见着老人家的脸色从震惊到苍白再到羞愧难当,他便如砧板上的鱼,正反都是被刀子割得开膛破肚地疼。
要是黄泥地上有缝,他就差变成一只蛆虫钻进去了。
“田nainai,我们两家也算做了几十年地邻居了,这围墙挨着屋子的,你也知道我刘春花不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刘春花双手环臂而立,像是极力显示出占理那方的姿态来。
“要是没发生这种事,我自然不会为难到你们的啊?这乡里乡亲的,相信您来也不会想把事情搞得太难看吧?”
才被一棒槌重重砸过来的老太太现下能有什么反应,只连连迎合她道:“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