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昆仑弟子根骨好,自然想剔几根看看。”颜子觉这话说得实在轻描淡写,如同在讲,他要在砧板上拍断根黄瓜似的轻巧。
见多识广的老道士也不禁一愣,脱口道:“那不是妖魔,而是人啊……听说你和那位小大夫一直在此救人,既有这副心肠,为何又能下手杀人?”
颜子觉摇了摇头。“是苏钰一直在救人。”
老道士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颜子觉,问道:“所以你其实对这一切,并没有任何的感觉,对么?”
该有感觉么,为什么呢?
明明是不相关的人,死了便死了,他既不觉得欣喜,亦不觉得难过。
魂魄,血液,性命,不过是天地间赋予万物的特性,是灵气,材料罢了,包括他自己也随时会变成供养乌金葫芦的养分,所以他将人分成了,与他相关的,以及与他不相关的两种分类。
颜子觉从不骗人,沉默便是答案,老道士灌下一口酒,良久道:“……小道友,你心中可有珍视之人?”话一出口,又道:“是我糊涂了,你们两个既能解了梨咒,自然是情发一心了。”
“这并不矛盾。”夜色沉沉,月光仿若一层轻纱轻轻笼在颜子觉的身上,姣好的面容越发柔和,他似乎永远都是这样平静无澜,无悲无喜,聊天时如此,杀人时亦如此。
老道士的手在佩剑上摩挲,犹豫再三,扭曲到如此地步依旧留存那份纯澈的人,怎能不叫人惋惜。颜子觉无论是修仙还是练武都是万中无一的极佳资质,明明是可能会祸害人间的大隐患,却舍不得。
“每个人心中都有珍爱之物,珍视之人,那么……”老道士随时会拔剑的动作,颜子觉全看在眼里,却不甚在意,江湖侠客一旦没有真凭实据,便会犹豫,不会真的动手。“说到底仍是一场厮杀,强的人才能护住自己重要的人不受伤害,弱小的便会被一起被践踏致死,既然人道与天道相同,顺应而为有何不可?”
这便是颜子觉的结论,各人护各人的便完了。
到现在颜子觉也无法理解,苏钰为何能豁出性命救助不相干的人,相应的,苏钰自然也不会理解他,可以对成百上千的死亡毫无感觉……
“天道无情,人间却是有情,不管是贪嗔痴恨,还是爱恨情仇,都是活生生的,即便人世间乌烟瘴气,乱七八糟,却也真实可爱,相比起来,天道就无趣得很。”老道士也是修行之人,这番话可以说是离经叛道了,修行之人梦寐以求的便是羽化成仙,远离凡尘纷扰,得清净自在,他却喜欢尘世的喧嚣,沾惹烟火气。
这与颜子觉一直以来听到的完全不同,不免诧异。“我师傅说,成仙是世上最好的事,修道之人也都以成仙为目标。”
困惑的神情是颜子觉难得的少年模样,老道士捋了捋胡须,笑问道:“那是他们和你师傅,那你呢,你又是怎么觉得的?”
“从前我没想过那么多,既修仙问道,成仙不过是得到一个结果,现在我有了真正想做的事……同他经历世间的一切,待离世之后葬在一起,这样便很好很好。”
“你既说了修仙问道,那便永远别忘了“问”这个字,道不是别人给的,是向自己内心问出来的,邪魔外道亦是如此。“
听着老道士意味深长的话语,颜子觉便知心中所料不错,直接问道:“前辈是纯阳弟子吧,所以早就看出来了,我的剑术和道法既源于纯阳宫……却也不算是纯阳宫。“
“正邪之间本就难断,有名门正派的弟子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也有一身邪术却在治病救人的,谁说得清呢?你与纯阳宫有缘,既穿了这身道服,以纯阳弟子的身份行走江湖,对得起我纯阳道心便可。“
原本颜子觉对老道士颇为忌惮,但今夜交谈过后,敌意已少了几分。
老道士拍了拍颜子觉的肩膀。“这个小镇被人设成了“饵”,利用绝望和死亡让瘟疫蔓延,周围的妖魔鬼怪更是侵入人心窃魂摄魄。“虽然证据已经全被他销毁了,听得老道士这么说,颜子觉心里还是有些异样。“但这不过是小饵,这个人嫌不够香,吸引不来更多的妖魔鬼怪,还往里不停加料。”
这么一说,老道士的怀疑目标并不是他。“加料?”
“此人手法隐秘,又通晓阵法,更能窃取周遭山势水灵,将这里不动声色给网罗住,做成死域,是个高手。”颜子觉闻言心中一跳,他不过是就在小镇做了手脚,老道士却说这里是源头,真正的大阵早已借由周遭山川河流做好了。也就是说,早就有人将他做得一切看在眼里,甚至加以利用,变成了死绝之局,他竟不知道,一点也不知道……
何人能如此,浮现在颜子觉的脑中的身影,是他根本不愿提及的人。
他的师傅——连微真人。
“我要寻找此阵中心并毁去,顺带将这个人捉住免得他继续作恶,此地情况十分危险,你们几个小娃儿别打架了,共同进退方是上策。另外你腰后佩着的葫芦甚是不祥,待此事了结之后可亲上一趟纯阳宫寻求化解之道。”老道士交代完这些便离开了。
即便有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