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不见天日的昏暗环境中,就像一阵Yin风绕着耳廓划过,渗人得很。
熊豫怒气滔天,可不敢不照做。
他吱嘎将生锈的铁门关合,左手摁着腰间的狼牙棒,问道:“你究竟要做什么?”
事到如今,他不会还单纯地觉得裴郁离是在与他们小打小闹。
“要做什么?”裴郁离贴着熊瑞的耳朵,道,“要杀你们啊,你们不是也想杀我吗?”
熊瑞疼得满头冒汗,呼呼喘了两口粗气,往地上一啐,骂道:“老子迟早他妈宰了你!”
裴郁离的情绪已经顶到了极端,熊瑞的怒骂落在他的耳里不疼不痒的,他只是旋了一下刀柄,道:“巧得很,老子今天就宰了你。”
“住手!”熊豫制止道,“老二害你差点没了命是真的,可你和那姓寇的也废了我们兄弟一人一只右臂,这还不够吗?大不了两相抵消,我们从此相安无事!”
“相安无事?”裴郁离顿了顿,就像听到什么笑话一样,突然疯了似的咯咯咯笑了起来。随着他身体的震颤,熊豫那被刀贯穿的伤口一直被剜着,痛得青筋都爆了出来。
半晌,裴郁离才吸了一口气,没头没尾地问道:“凶手自己都记不住自己的恶行,被杀的人是不是可怜极了?”
他这话里字字泣着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血rou模糊的心脏里挖出来的。
巨大的仇恨席卷着这一方区域,强烈到极端的恨意终于把熊豫的脑袋砸清醒了。他瞪着裴郁离,问道:“你是来寻仇的?老子杀谁了?”
“他妈的老子杀的人多了去了!没本事就活该被人杀!”疼到极致就是怒,熊瑞根本不想控制自己的怒火,张口便骂,“卖着屁股找上门来寻仇!什么东——”
“老二!”
熊豫双眼急剧睁大,腾腾往前了一步。
“啊啊啊————”
熊瑞只觉得口腔中混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在那一瞬间整个额头涨得通红,从嗓子里发出痛苦而尖锐的惊叫。
裴郁离用手拎着熊瑞的半截舌头,眼睛比熊瑞的额头还要红上数倍:“没本事就活该被人杀,说得好啊!把一个柔弱的女子活活害死,多好啊!多值得吹嘘啊!”
他越说语气越重,气息也越发紊乱,把那半截舌头往地上一扔,噗地一下拔出了青玉枝,神情Yin鸷而疯狂地直往熊瑞的大腿根刺去。
他另一只手还在熊瑞的喉咙上,熊豫根本不敢上前。
熊豫甚至没有看清熊瑞的舌头是怎么掉的,刀还在下面,裴郁离的另一只手又在脖颈处。
他是怎么动手的?!速度这样快,难不成是暗器?
熊豫慌张极了,眼看着裴郁离一刀下去,他却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弟弟的命直接就没了。
是他们小觑了裴郁离!明明从一开始在天鲲见面到现在,每一步都是他们自己走的,他们究竟是何时陷入了圈套当中!
熊豫脑袋里极其混乱,刚才的愤怒也变成了任人把玩的悚然,急道:“住手!住手!你把事情说清楚!”
裴郁离将熊瑞的双腿刺得鲜血淋漓,一脚将其踹翻在地,青玉枝刀尖对准了熊瑞的喉头,抬眼恶狠狠地盯着慌张无措的熊豫,胸膛剧烈起伏着:“至亲死在眼前不好受吧?你们对着无辜的姑娘下毒手的时候没想过这一天吧!活该被人杀?凭什么?凭什么!”
“这世上有多少人拼命地活着!她从没做过一件恶事,她只是想活着!你们为什么这么对她!”堆积多日的仇恨在这一刻爆发出来,裴郁离彻底疯了,他苟延残喘地讨着讨不回来的公道,什么都说不清楚,只有无尽的痛恨烧成了绵绵的火,扑都扑不灭。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小姐于普绛山佛前许下的愿。
“信女李清未,因着自小百病丛生、三好两歹的,总是深居简出,少于佛前祈愿。今日这一来,便想贪心许三个愿望,还望佛祖莫怪。”
李清未说完这话,不好意思地掩面而笑,问身边跪拜的侍女桃华和裴郁离:“许愿太多,会不会不灵啊?”
裴郁离笑道:“三个还多啊?”
“那我许了,”李清未转身过去,虔诚地闭上眼睛,“信女在下,一愿家人合欢,父亲仕途坦荡,母亲平安喜乐,兄长...兄长长点出息,夫子少点脾气。”
“二愿身体康健,保佑信女一日比一日硬朗,多活些时日,多看些风光。”
“三愿...”李清未睁开眼睛,又侧身看了看裴郁离。
裴郁离便乖顺地笑了笑:“小姐才貌双全,该寻个门当户对的好夫君。”可李清未摇了摇头,继续道,“觅得佳婿得靠缘分,我只希望我们郁离少吃些苦头,多享些福气。”
多讽刺啊。
裴郁离的心被碾成了一滩烂泥,很多事情不能回想,一旦重新翻出来想,就是凌迟。
他全身都在抖,手在抖,青玉枝也在抖。
刀尖距离熊瑞的命不过毫厘,可他竟突然间气血上涌,冲得他头晕眼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