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笑声停止了。
裴郁离觉得肩上的疼痛似乎缓解了一些,他支撑着地面,吃力地站了起来。
他盯着依旧趴在地上的熊豫,双眼兀地发出了锐利的光。
“你怕吗?”他血泪混杂的脸上带着一丝森然的凉意,问道。
*
“这他妈的!”一名天鲲帮众砰地将斗狗场的铁门关上,翻着白眼说了句,“总算是制住了!这活挂头挺猛啊,连主家的船都敢掀!”
三百来号活挂头全被扔进了斗狗场里,小厮们再不敢懈怠,于斗狗场围栏边围了密密的一圈,都呼噜呼噜自己的胸口。
可真是吓得不轻。
原本这船舱里的陈设摆件都Jing致得很,被这一场暴动一闹,就像是狂风卷了菜市场,要多混乱有多混乱。
整个场面都滑稽极了。
秦昭捂着被狗咬了的胳膊,火气噗噗地从鼻孔里往外冒,人还在二楼,就冲着一楼大怒道:“都是怎么办事的!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哪儿去了?敢放狗咬人!他是不想活了吗?!”
这官少爷蠢笨如斯,到现在还没搞清楚局面,只知道周家那挂头先是挑衅,又是放狗,现在人还消失了!一群活挂头哗啦哗啦上来闹乱子,也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
骂了半天,才一拍脑袋反应过来,怒意更甚:“是不是他把挂头放出来的?!去,给我把人抓过来!”
秦昭身边的周元巳来回瞟了他好几眼,想说话又没好意思舔着脸说。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都是起因于“周家挂头”,不把秦昭气死就算是不错。
拉拢...拉拢个屁!
只怕这秦昭以后见到姓周的都要绕道走!
就在秦昭哼哧哼哧地无能狂怒时,场间众人忽闻得从某处传来一声无比凄厉的尖叫,其中的怒意震慑人心,所有人头皮一麻。
寇翊神情变了变,紧握着的拳头微微颤抖,二话不说向下层走去。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心里又是茫然又是惊恐。
其余的天鲲帮众也互相对视一眼,有人问:“那小子不是寇爷带回来的人吗?怎么这样搞事情?”
另外一人摇摇头,又愣了愣,说:“方才那叫声怎么听着耳熟?熊...熊豫呢?”
“熊豫和熊瑞都不在!”
“什么情况?!”
天鲲帮众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二楼的主家、一楼的贵客、包括所有的小厮侍女和赌ji们又何尝不是如此?
他们好不容易从惊吓中回过神,当然要揪罪魁祸首出来。
秦昭气得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一边顺着廊台大步走,一边嚷道:“我就要看看今儿是犯了什么太岁!都跟我去下层仓库!”
下层仓库光线昏暗,寇翊紧紧抿着嘴,垂天云在他的手上也在不住震颤,他能闻到一阵新鲜的血味儿。
一切的一切都在寇翊的脑子里捋得清清楚楚。
裴郁离从头至尾都没有说过要靠这一场混乱趁机报仇,可从加入挂头局开始,每一步就分明是算计好了的。
这厮只想着报仇,根本不管不顾。
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场暴/乱,万一死伤了哪位富贵人家的少爷,天鲲这趟镖就算是彻底黄了。
他不会不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可他还是做了。
关键是...
寇翊咬了咬牙,眼睛盯在一处紧闭的铁门上,听着里面的动静。
裴郁离从没有想过把这计划透露给他分毫,换言之,从没有真心实意地相信过他。
如今事已至此,先是制造混乱,后是谋杀帮众,这罪名谁来担?
是叫寇翊直接在这船上手刃了他,以给富户公子们一个交代?还是将他拎出来扔到范老大的面前帮规伺候,以平息众怒?
解决起来倒是简单,左右都不过是丢了一条命。
一条命换了两条命,换来个报仇雪恨,多值啊。
寇翊越想越觉得心口憋闷,不过也容不得他多想,后方已经有人群闯来的声音。
裴郁离这个始作俑者现在就在这里,他们自然是要叫嚣着处置的,否则受到的惊吓亏要怎么弥补?
“人是你们天鲲帮的!你们必须得给个交代!”脚步杂乱,秦昭身边的随从狐假虎威,对着并行而来的天鲲帮众大喊大叫,继续道,“叫你们来押镖,你们倒好,自己制造乱子!以后还叫人怎么找你们做生意?!”
天鲲帮众自知理亏,受着这一通训斥,也没有回嘴。
四位养尊处优的贵公子哪里受得了这仓库里如此浓烈的血腥气,还没到底层,便都一个两个地捂上了口鼻止步不前了,只剩下各自的随从叽叽喳喳地往下去,还跟着一群实在抑制不住想看热闹的闲人。
其中就有好几个赌桌旁的少爷们。
一想到裴郁离红着眼睛在狗群里厮杀时的凶狠模样,这些人还是难免要抖上一抖。
可他们又都觉得那天鲲管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