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一片火海围绕着他,朝他奔涌过来。
他瞪大眼睛,以为自己要被烧死了,他清晰的感到被炙烤的疼痛,那一刻,内心涌现无尽的仇恨。
为什么!为什么!
他做错了什么!就因为一句嘲笑,就要死了吗?
透过燃烧着他的火焰,他看着圭柏柏的模样也跟着扭曲了,他忍不住怒吼出声:“这样你跟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
“你有什么脸来指责我!啊!去你妈的!去你妈的!老子凭什么要死在这里!早知道会死在这里……老子当初就……”
当初就怎样,他没说出来,也许是在一次压迫中奋起反抗,也许是下跪得更彻底。
他的脑海里浮现无数的片段,低沉的,灰暗的,被人戏弄嘲笑的……最后这些片段都渐渐逝去,最后浮现的是他还没进三白门,跟几个朋友在湖边聚餐。
他们互相祝福着,未来看上去一片光明。
火中的青年渐渐安静下来,他是要死了吗?怎么又回忆起过去的时候了?那时候真傻啊,那么年轻……好怀念啊……
那个时候的自己。
不知道什么时候,火焰竟然熄灭了,青年看着毫发无损的自己,望着自己的手掌心发起呆。
面前的圭柏柏仍旧像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峰立在他的面前,静静的看着他,他的脸上没有任何Yin霾,只有一种看穿人心的敏锐和锋锐,让他无所遁形,览尽他的丑态,也没有露出丝毫轻蔑的神色。
真羡慕这样的人。
他们总有能力去握住自己的人生,去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情,好像生下来就是为了让旁边的人去感觉挫败的。
这一刻,青年感觉到一种从没有过的挫败和无力感,他敛尽了所有的戾气,声音难得平和:“我叫麦田。”
麦田,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外门弟子,是这芸芸众生随波逐流,不能自己的其中一人,他曾在这如泥石流一般的世界里迷失了自己,浑浑噩噩中做了鬼。
但是现在,他醒了。
从那噩梦一般的浑噩当中睁开了双眼,挣脱鬼的身份,又做了人。
圭柏柏朝他道:“你好,麦田,我是圭柏柏,恭喜你,重回人间。”
一直淡漠的,站在一旁,静静观着,也不说话,看上去甚至有些不再状态的娄越楼把投向屋檐的视线扭了回来,他也随着圭柏柏一起,朝着麦田道:“你好,麦田。”
麦田被娄越楼弄得有些哭笑不得,他伸出手背盖住眼睛,眼泪落了下来,嘴角却是带笑的。
原来,这就是人间吗?
他忍不住摇头,又想要叹息,最后朝着娄越楼真心实意地道:“……对不起。”
娄越楼静静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你也不容易”“算了”“过去既往不咎”的话,他只是有些认真的,认真到有些较真的地步:“一句不够。”
麦田先是愣了一下,把遮住眼的手放下来,他双眼通红,他朝娄越楼又说了一遍:“对不起!我当初不应该……”
娄越楼看着他,一字一句,用着陈述的平静语气:“你确实不应该。”
麦田被他弄得又想哭又想笑,他道:“我知道你是怎样都不会原谅我了……”
“不。”娄越楼道:“我其实从来没有怪你,所以不存在原谅不原谅。”
他不等麦田露出惊喜的神色,继续道:“但是,你做错了事情,跟我道歉只是你应该做得所有事当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件,跟我原谅不原谅没关系。”
“那我……”麦田似懂非懂的看向他,那我要做到什么程度,什么程度才能赎我的罪呢?
但是娄越楼却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一样。
“那得问你自己,看你自己能不能原谅你自己了,做到那个程度为止。”他说着,似乎又对一旁墙壁上的青苔感起兴趣,一动不动的看起来。
麦田把目光转移到了圭柏柏身上。
圭柏柏耸肩膀:“我听他的。”
旁边浦沅终于有机会凑上来:“你好麦田,我是浦沅,一名独问柳,对了,我们这阵子可能要住在这里。”
圭柏柏想起什么似的,说了声糟糕,他的目光在麦田身上停留了很久,想到刚刚还握手言和,立刻翻脸把人赶出去有些不地道,于是只能悻悻地作罢。
圭柏柏遗憾地收回视线,拉着娄越楼:“别看了,青苔有什么好看的,带师父我去见见你住的地方去……”
留下浦沅冲着麦田苦笑着:“啊……抱歉,他们比较有性格……并不是存心……”
麦田望着娄越楼的背影若有所思,他过了一会儿才对浦沅道:“……他变化好大。”
浦沅叹息:“……差点死过去又活过来,换谁变化不大呢?”
他说着挠了挠脑袋:“我以为我们独问柳已经够怪了,但是……唉……你懂我意思吧?”
他愁得头发直掉,觉得自己是队伍里难得的正常人了。
麦田却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