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址生怕车辙的声音吵醒了怀里的人,吩咐小顺子让他们走慢些、走稳当。
小顺子咧了咧嘴角,原本他在龙撵里已经替离兰铺了厚厚的软垫,可他家主子非将人死死抱在怀中,偏不撒手。人醉成那般模样,还怕插双翅膀飞了不成?真是作的要死。
原本两个时辰的路程,硬是披星戴月、晃晃悠悠地挪了三个时辰。
元址看着怀中的离兰酣睡着,又想起年少时,他常常在半夜悄悄跑去偏殿,从后窗翻进南昭的屋子,什么都不做,只是蹲在床榻旁支着脑袋看着南昭,一看就是半个时辰。
少时不懂,总觉得不论雷霆还是雨露,不论好坏,不论生气也好、欢喜也罢,他总是习惯将自己的情绪,一股脑地丢给南昭。
直到南昭跳了崖,他才明白原来相伴相守的岁月于南昭而言是负累、是枷锁、是生不如死。南昭宁愿去死,也不肯留在他的身边。
南昭离开的那五年,他穿他穿过的衣,暍他暍过的酒,读他读过的书,就连南昭曾经睡过的床榻,都抚了一遍又一遍。
在忍不住想念的时候,他都会偷偷跑去皇后的坤凤宫,瞧瞧同南昭有血缘关系的那两个人。
那丫头的一双凤眸像极了南昭,那丫头的一手书法同样像极了南昭,就连他看了都分不出真伪。
他太想他了。
想到差人去偷偷收集那丫头练过的字。
天骨遒美,如断金割玉,藏傲骨之气,亦如南昭。
也正是如此,他才发现了那丫头不仅会仿南昭的字,还会仿南洵的字。
帝王天生的猜忌让他疑心了。
一个小小的深闺女子自是没有构陷当朝相辅的筹谋。
鹰一般的触觉,让他将目光放在了刘太傅身上。
果然,在暗卫一番秘密拷打之下,刘太傅招了!
是刘太傅在南枝的几百张练笔中,拓印了她仿写南洵的笔迹,拼凑成构陷南洵私通南疆王的罪证。
这么Jing密的谋算,仅凭刘太傅一人不可能完成。
但就在他想亲自审问时,刘太傅在暗狱中咬舌自尽了。
他心中一直明白,左右二相迟早会有争得你死我活的一天。他未曾想到的是,几封小小的密信外加右相的推波助澜,加速了南府的倾覆。
旦夕之间,灰飞烟灭。
他甚至都来不及护住心爱之人。
这世上同南昭有关系的,也仅剩躲在坤凤宫里的那两个遗孤。
恨无所恨。
他狠狠地践踏在刘太傅的尸身上,砍断其手脚。可就算将一干人等化成灰烬,又能如何呢?
南昭已在半年前跳崖了,连片衣角都未寻到。
他念了五年,苦了五年,疼了五年,寻了五年。
幸好!幸好!
前尘尽,爱人归。
当他在崖山里再遇南昭,五年的思念通通化成了悲愤。
他就知道,只要有那丫头在,南昭一定会回来。
他想他、爱他,也恨他。
恨他为什么这么久才回来?!
恨他为什么连个赎罪的机会都不给他留?!
恨到想将他化进自己的血ye里,揉在自己的骨髓中,再也不分离。
还好!还好!
不论南昭也好,离兰也罢,他要的始终是现在怀中抱着的人。
想至此,元址再一次将离兰搂紧了,去感受离兰的体温,感受离兰真真切切在他怀中。
双眸不知何时流出的热泪,滑落在离兰的额上。
离兰轻轻地睁眼,月光黯淡之下,看到他的爱人在哭。
他本能地伸手抚在元址的脸颊上,轻声言道:“元儿,别哭啊,我在。”
元址才意识到离兰醒来,抽了抽鼻子,握住了离兰的手,“嗯,我只是……太过想你。”
离兰从元址怀中坐起,拍了怕自己的双腿,“小傻子,来,躺下。”
元址应声,枕在他的双腿上,又朝着他怀里的方向蹭了蹭,脸颊贴紧上他的小腹。
他宠溺地抚摸着元址柔软的头发,吻了吻元址的耳边,柔柔地言道:“我有话问你。”
元址躲在他怀中,声音嗡嗡回道:“嗯,你说。”
“刘太傅之死,是不是因为私通南疆王的密信?”
元址猛然从他怀中坐起,眼色惶恐,如同被猎人抓到的小兽,怯懦着:“你……何时知道的?这件事我可以解释。”
他轻叹气,再一次将元址扯入自己怀里,让元址舒服地枕在自己双腿上,指腹拂去元址紧皱的眉头,“我没有在质问你。元儿,我只是想活得清楚、活得明白。南枝她仿了我的字迹写了一封诀别信给武安侯,只是……”
“林啸他对你太过了解,那些字迹自是瞒不过他。”
离兰点点头,“嗯,所以林啸提醒我,或许当年的那些密信……”
“那些密信是伪造的,是刘太傅所为。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