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性放下,沐与归抬起头,望着窗外的远处发呆,何兮山连绵起伏,一峰过后还有山峰,峰回路转,直到半山腰才有门生弟子走动,或修习功课或打闹闲谈。
山脚下和山巅是没有什么人的,山巅为家主和长老居住以及本门机密所在,一般弟子和外姓门生无缘得进,而山脚下则是离凡间太近,恐让这些修士沾染凡间浊气。
同样,普通的凡人也是进不来何兮山的,最多也只是在山脚下打柴或出门走山路路过此地。
也有对修仙一途感兴趣的凡人来这里往里面观望,可半仙之体,修仙大派岂会让普普通通的凡人窥见。
所以来了也没用,除了雾气和祥云,什么也看不见。
房门响了一声,有人从外面敲,沐与归起身打开,看清来人不由得肃然起敬,他怎么也没想到贵为家主会亲自到他这里。
可容易安就是来了,脸上没有一丝不满的神色,仍是笑容可掬。
可见,越是大能,越懒得摆些虚架子,反观歪瓜裂枣,一个个牛气冲天,也不知道有什么是可以炫耀的出手的。
沐与归慌里慌张地向容家主行了个晚辈礼:“晚辈秦非玄之徒沐与归,见过容家主。”
凡间有人流传修仙之人眼高于顶,自认为天命不凡,尤其是大世家仪仗自己势利强横,不把其他人眼里,沐与归本来担心自己会受到冷落和蔑视,
现在看来,也不能以偏概全,并不是所有的世家都是那个样子。
容易安点点头,和蔼道:“沐公子不用拘谨,容某很早就听闻沐公子修为高强,在山外能够以一己之力清剿掉蜀中恶鬼。”
沐与归忙道:“侥幸而已,当时我运气比较好罢了。”
“听说当时很多世家都在场,当中不乏很多能人异士,他们在那里僵了几个月,最终却被沐公子独自办到了。”容易安看着沐与归,须臾笑着转向容陌璃道:“陌璃啊,你也老大不小了,本事还那么不到家,要不你就拜沐公子为师,跟随他修习吧。”
其实容易安这样安排也有他自己的想法,沐与归资质极佳,又修为高深,这样一个人到了何兮山,留不住就可惜了,另外,这么多年,容易安还没有见容陌璃对谁这样尊敬。
容陌璃站在一旁,当即应了一声:“嗯,我听父亲安排。”
看他神态,是很满意的。
既然他们父子二人达成一致了,沐与归也没有反对,他之前从未想过收徒,也没有收到徒弟,不过,徒弟应该是很好带的吧。
对于收徒这件事,沐与归是无所谓的,因此也应了下来。
容易安忽道:“秦非玄呢?他怎么没有一起来?”
提到师傅,沐与归鼻子一酸,眼泪险些又落下来。
“师傅他自知违背诺言,令我转告家主,他已经……”
沐与归没有见到秦非玄最后遇上了什么,但他宁愿相信师傅还在这世上。
☆、再去
沐与归知道容易安是个聪明人,果然,容易安见他这样,便不再问了。
“既然如此,恐怕是凶多吉少了。”容易安本来不想与他说,但修仙之人最忌心中执念,若是一直守下去,难免压在心里,耽误以后境界。
沐与归如何不知自己师傅凶多吉少,可人总是喜欢给自己留个念想的。
其实秦非玄也并没有完全说给他,比如,他为什么入世,为什么留在沐家,再比如,容家历代家主死后,不能飞升成仙,便会化为厉鬼杀死一切对何兮山不利的人。
这也是秦非玄知道自己必死无疑的原因。
给他留个念想,总比孤身一人走南闯北要好,秦非玄也有私心,想让沐与归记住他曾经存在过,并陪他度过几年时光。
沐与归藏不住情绪,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他听容家主又说:“沐公子,非玄他……可有后悔离开何兮山?”
看来秦非玄也料到了一些以后的事,沐与归摇摇头:“家师说,他从未后悔过。”
话一出口,容家主沉默了,沐与归也垂下头,仔细回想自己有没有说错话了
说错话是没有说错话的,只是容易安很不理解他一直引以为榜样的师兄为何会走上一条与他截然相反的路,几十年过去了,早已没有当初的思念,只剩下感慨。
纵然贵为家主,容易安也曾有自己所仰慕之人,如今没有等到那个人,倒是等来了他的弟子。
容易安脸上闪过惆怅,从袖子里拿出一块玉佩:“这是你师傅之前用过的,如今他去了,你便承了吧。”
玉佩不大,沐与归看到玉佩中间有米粒大的血痕,于是也咬破手指滴上一滴。
新的血珠覆盖上去,颜色变为赤红,沐与归双手接过来收在手里攥得很紧。
这是师傅留给他最后的东西了。
“从今以后,你便是我们何兮山首位客卿,与何兮山共进退。”
容易安说的郑重,沐与归又冲他行了个礼,道:“晚辈遵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