枣玠叹了口气,将他扶起,说道:“你还是在我这呆着吧。”
谁知那李俊推开他的手,含糊道:“回家……回家!”
如此反复推搡了几次,那李俊像是着了魔般喊着要回家,又没走几步就倒下。
枣玠看他那副模样,心里不知为何涌起一丝酸涩。他说道:“起来,我送你回去。”
他扶着张涣慢悠悠走着。漆黑的街道少有行人,连风也不吹了,静悄悄的。
枣玠察觉有人在跟着他,慌张回头,却只发现一只黑猫,从那灯影下走过,两只黑亮眼睛盯着他。
他心跳不已,拖着李俊快步往前走。
走了一阵,又怀疑有人在身后。他不敢再停下,只是用力掐了掐李俊,想让他清醒些。李俊疼得大叫一声,惹得民居屋里狗狂吠不止。
街道上瞬间热闹了些,枣玠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把李俊塞进屋,枣玠正准备回家,看着那漆黑寂静的小巷,他却不敢踏出一步。
心里再三权衡下,决定在李俊屋里将就一夜,等明日天明再回去。
这李俊与他年纪相仿,也未成家立业,一直都是一人居住。枣玠虽不是第一次来做客,但往时只是在院子里闲扯,不曾进他屋里。
枣玠进了屋里,本想寻个角落睡了,却没想到这屋里竟摆了两张床。
虽然心生疑惑,但见左右无人,便和衣睡了。
第二日,枣玠被一阵打斗声吵醒。睁了眼,见屋外人影闪烁,衣袂生风,以为出了事儿,慌忙出屋去看。
原来是李俊在练拳。
李俊见他醒了,寒暄了几句,又说道:“刚好,我把保文拿给你。”
枣玠见他从那凌乱的桌上翻出那张保文,心里暗叹:张涣怎的学了他这毛病去?
“昨日张涣给你的信,写了什么?有没有托你给我带话?”
“我还没拆呢。”枣玠说着,摸了摸衣兜。他一脸惊诧地看着自个儿从衣兜里掏出那封信,没想到居然还真让他贴身携带着。
他想着无论张涣写什么内容,都不会让他的心再波动一分,便将信给了李俊,说道:“你要是想看,请便。”
待李俊接过信拆开,他才突然想起什么,猛地夺了过来,双手紧紧捂着信纸,生怕漏出一个字。
他还是从指缝中看到那信头:
亲亲夫君娘子
吓得他差点背过气去。若是让李俊看到他枣玠被这样称呼,不知会如何想。
李俊嘟囔道:“我说你怎会这般好心。”
枣玠尴尬笑笑,将信塞到怀里藏好。
李俊打完一套拳,说着要上衙门去了,将枣玠赶出屋去。
两人顺了一段路,枣玠便趁机问他:“你屋里怎会有两张床?”
“还不是因为张涣。”李俊想着就来气,“他还在你那儿卖香粉时就和我说,当了捕快就想要搬出来住,我便购置了一张床。结果他又变卦,说要继续睡你那屋。”
枣玠听他又提起那人,心里烦躁,说道:“和那小子有关的,就不用和我说了。”
李俊心下又嘟囔着。
两人走到一处民居前,枣玠想起昨夜便是在这儿遇见的黑猫,下意识脊背发凉,身子不禁挨近李俊。
“对了,你打算啥时走?”李俊问道。
“那得看过所何时能办下来。”
“这个不难。你祖籍何处干过什么都记录在册,梁大人都知道。保文不过是走个过场。”
枣玠听闻,心下一喜,说道:“那便是越快越好。”
李俊见他喜上眉梢,心里不禁担忧起张涣来。只道那小子向来喜爱枣玠,这若是一回来发现枣玠突然不见了,岂不是要发疯。
枣玠与李俊分别后,回屋收拾了办理过所需要的文书,又立刻出门往衙门走去。
此时他只想着快些离开。
濯阳这个地方,他一刻也不想待下去。本来已没了留恋,如今这寻常街道又让他感到危机四伏。这让人不舒服的地方,他只想赶紧逃离。
到了衙门,梁知县收了那保文,告知他七日之后来取过所。
还有七日。
只希望张涣不要提早回来。
——————————
夜里回屋准备入睡。此时看到那随意丢在桌上的信件,才想起确有此物。
何必浪费那蜡烛,点灯看信?
这般想着,他便装作没看见,径直走到床边躺下。
张涣会与他说什么呢?
枣玠被子将头一蒙。
说什么也与他无关了。
翻了几个身,只觉得心里焦躁不已。
若是……若是写信骂他的……
那也与他无关了。
又翻了几个身,只觉得身上燥热不已,踢了被子,又觉得冷。
想到今儿在李俊屋里不小心瞥到的几个字,那张涣这般亲热地称呼他,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