枣玠听得他走远了,才走出大门,见着墙角新落了粒米。
如此便确认了方才内心的猜想,这一颗存着侥幸的心也凉下来。
果然,李俊方才所说的,都是唬他的。
张涣怎可能还愿意与他扯上关系?如今竟是连家也不回,怕是真要与他断了干净。
此时已快到深夜,他又能如何?再麻烦李俊将张涣叫回来么?他如何能再给李俊添麻烦,那张涣……又如何喊得回来?
他回到厨房,将那空食盒拿在手中看了又看,一狠心,将这木头扔进炉子里。
这刚扔进炉子里,看着那食盒变得焦黑,他又后悔了。
这可是他今日才去刘木匠那儿买的,是按着张涣平日食量挑的大小。他还嫌太素,绘了枝碧桃花,与一对喜鹊儿。
手忙脚乱将那焦黑了大半的木盒挑了出来,放在灶台上,又取了水来扑灭那火。
枣玠颤抖着手,拾起那木盒,小心翼翼擦着那水珠。只见那喜鹊被烧掉一只,幸存的那只也满脸灰黑。
见那幅有着吉祥之意的画遭他毁了,不禁心疼,轻柔地抚摸着灰喜鹊,喃喃到:“可怜的鸟儿,是我害你失了伴儿,又害你如此狼狈。你且忍上这一晚,我明日给你补画上。”
他将那食盒收到店里,小心存放着。
回屋前,又在大门前停留良久,不知在等着什么。
那门锁被他开了又锁。这不锁,又怕夜里进贼;这要是锁了,若是张涣夜里回来,他又怎进得来?
犹豫了许久,他终是没有上锁。
回自个儿屋里,思索了一阵,最终只是将屋门锁了。
昨日弄破的窗户纸,也被他糊好了。想到那被张涣藏在床底的浆糊与窗户纸,知他定是想诱自己与他同房亲热,却不料……昨夜竟以那一刀两断的形式结束。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窗外风声一响,以为是张涣回来了。待仔细一听,却又毫无动静。
迷迷糊糊到了第二日早晨。枣玠推开屋门,唤了几声“张涣”,依旧是无人应答。
这还是那孩子首次彻夜未归。
枣玠知道,这定是张涣对他的报复。这故意的疏远,就是想要让他这般担心、痛心。
他自以为轻蔑地扯了扯嘴角,心道这般拙劣的报复手法,也只有那小孩才会用。他比那孩子大上一轮,怎会被这稚嫩的手段伤害。
让张涣厌恶他离开他,也在他的计划之中,他应该高兴才是。
但他怎么笑不起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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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涣蹲在屋顶上,看了看头顶的烈日,又伸长脖子往城门方向瞧去。
这正午都快过了,枣玠怎还不来?不是说好今日……给他送饭的么?
辅屋后边坐着王捕快和他那媳妇儿,两人抱着食盒又挨在一起。张涣自觉地背着他们,虽清净了眼睛,但那菜肴的气味勾着他的馋虫,那两人之间的柔声呢喃更让他内心焦躁。
莫非枣玠还是不愿见他?
张涣只道自个儿的想法没弄清楚,也因此不知如何与枣玠相处,故不敢去找枣玠。他只能盼着枣玠先想明白这其中道理,先来找他。
“换班换班。”
李俊看着张涣那呆愣模样,知他还不敢回家,便试探着问道:“你今日还回不回枣玠那儿?”
张涣答道:“得收拾东西,要回的。”
李俊拍了拍他的肩:“莫要这般拘束。枣玠昨夜还在家等你回去吃饭呢,看来已是不气你了。你好好认个错,他定会原谅你的。”
张涣心道:连他自己也不知自己错了哪儿,何来认错一说。
想要争辩,却又住了口。这若是要争辩,怕是得将他与枣玠的纠缠说明白。
听李俊的说法,枣玠似乎对他态度有些缓和。说不定他今晚……能趁机与枣玠重归于好。
这般想着,心里却没有喜悦。似乎也有些欢喜,却又被那不知名的情绪冲散了。
他连自个儿对枣玠是何感情也不清楚,两人即使是和好了,也只是表面。
那熟悉又未名的情绪,仿佛一块怪石塞在胸口,硌得他难受。若是不将这石头除去,他便坐立难安,心神不宁。
李俊本以为张涣也会如枣玠那般,听着对方态度放缓便会喜笑颜开,却不知这张涣为何依旧是这副神态恹恹、魂不守舍的模样。
李俊正想询问,不料辅屋外边一阵嘈杂,他只好收起心思出去查看。
张涣领了一个馒头,在墙角蹲着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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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初一时,张涣还是盼着快些收工,好回家见枣玠。如今不过才过了两天,他又愿那日头落得迟些,好让他在外边多待一阵。
“喂,你小子还不走?”
李俊见张涣如木雕一般坐在屋顶,只道这孩子向来一收工就跑得快,今儿磨蹭许久,是有烦心事。
张涣顺着梯子爬下来,又一脚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