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涣接过那碗,只觉得碗里馄饨混着师父与自己的津ye,便是不分你我之意,于是将那馄饨吃了,连碗底也添得干净。
待二人出了厨房,天已经完全黑了。张涣捡起那个红灯笼,点了根蜡烛放在里边,挂在屋檐下。
枣玠拿着红纸,在油灯下剪着窗花。红纸反光,映得他的面容红润,张涣坐在他对面看着,只觉得身子像是被火炉烤着,热得难受。
师父手巧。不管是窗花,还是花钿,在面上绘画雕刻的玩意儿,他无一不通。
先前看他饮酒的娇贵模样,猜测他曾是富贵人家;但这市井小民的手艺,却又不能是富贵人家该有的。
张涣愣愣盯着那剪纸的手,只觉得像是有魔力一般,让那纸翩然而动。
那碎纸在空中闪了几下,缓缓落地,像是从师父指尖飞出的红色小蝶,扑腾着翅膀,扑在他心上。
暗色红光下静静坐着的枣玠,让他觉察不到时间的流逝。仿佛便能一直这般坐着,看着他,守着他,与他在这温柔的氛围里共度余生。
“成了。”枣玠放下剪刀,展开手中的红纸。正是一幅鹌鹑栖落叶,取那安居乐业之意。
张涣见他要起身离去,便按住他,说道:“师父,再剪一幅吧。”
枣玠见他如像爹娘讨要玩具的孩童,只觉得他可爱,便也宠着回应道:“徒儿想要什么?师父给你剪。”
张涣看着院子里孤独亮着的红灯笼,犹豫着,终于将心里徘徊许久的念头讲了:“剪个双喜,如何?”
第18章 剪纸
枣玠听双喜二字,便知那小孩的心思。又见张涣对双喜之意避而不谈,他便装作不知,想引那孩子说出他那意图,于是说道:“除夕该贴福,不曾见除夕贴双喜的。”
“喜与福都是吉祥之意,有什么不同?”张涣说道,见师父不为所动,眼珠一转,又说道:“莫非师父剪不出来?”
枣玠见他拙劣地用着激将法,模样甚是滑稽,便忍不住笑道:“我就是剪不出来那双喜,你换一个图案吧。”
“啊……”张涣只觉得千言万语都被堵了回去,一时不知该如何说话。
枣玠将那鹌鹑图拿到店里,贴在窗户上。张涣跟在他身后,找准时机开口说道:“师父,你说这除夕又要贴红,又挂红灯笼,又点红鞭炮,又彻夜燃红烛,还要吃顿好的,这不如成亲一般么?”
“嗯,所以呢?”
“师父,你莫要再逗我了。你懂我心思的。”张涣见枣玠还在装傻,便垮下脸来。
枣玠见他一脸失落,便叹了口气,轻声说道:“我们既已有夫妻之实,为何还在意这些虚的。”
“我心里总不踏实,总想着要时时刻刻与你在一起,怕……怕你又突然疏远我。”张涣说到后边,声音微微发颤。
枣玠知是他昨夜与今日摇摆不定的态度,让这小孩格外患得患失。便是自己造的因,果子便该由自己消化。
枣玠于是将他抱住,脑袋埋在他胸前,做出那与他亲近的姿态,说道:“我怎会突然疏远你呢?昨夜不过是……恼你后边不管不顾,压得我难受,又羞于赤身见你罢了。今日你要与我揉面,我这年纪受不住这腻腻歪歪的动作,便将你赶了出去。你莫要当真了。”
张涣听闻,心里一喜,又抱住他,凑着脸儿就要亲他。
枣玠捂着他的嘴,偏过头去,说道:“你看你,又这般黏腻,教我如何受得住。”
张涣只好放开他,一双手无处安放,拘谨地捏着自个儿衣摆,说道:“怕是我压抑太久,昨儿才释放,便控制不住。忍过这几日就好了。”
枣玠听闻,只道再忍着,怕会越积越重,非得憋坏了不可。于是他说道:“你要抱便抱着,莫要动嘴。”
张涣如蒙大赦,坐在椅子上拍拍大腿,让枣玠坐上去,从后边抱着他。
“师父,坐得舒服么?”张涣脑袋搁在他肩膀上,凑着他耳朵吹气。
枣玠痒得缩了缩脖子,应道:“嗯,你莫要乱动。”说着,又拿起剪子与红纸,剪起下一幅画来。
张涣看着他手中的红纸,问道:“要剪什么?”
枣玠听他那期待的语气,知他还在念道着那双喜,心中有一丝动摇。
不如,就剪个双喜如何?有了个形式,有了那夫妻之名,那小子开心,自己也……
也如何?
枣玠硬生生按住了那幻想下去的念头,掐断了心中那喜悦之苗。
他又何尝不渴望那红灯笼、红炮仗、红双喜?
只是,他已经贪了张涣的身子,若连这名分也一齐要了去,这孩子今后怕是真的要非他不可,这便是强行将他绑在自己身边。
张涣陷在爱欲里昏了头,而他年长一轮,自然是更为清醒,也知道这后果。
他枣玠怎能如此欺他年少、骗他入局?这般过分之事他如何能做得?
这般想着,便回答道:“自然是福字。我剪个贴在你屋门,保你洛阳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