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们现在是两个人,”他残忍地打断了他,“两个人之间的契约、承诺……”
他温冷的气息吹拂着德拉科的脖颈,后者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抖得厉害。
“我不愿意,”他莫名惶恐起来,心里话便毫不遮掩地溜出了口,里德尔的脸色马上变得沉凝如水,“你错了,你说得不对,你只是把婚姻当做束缚我的方式,但这绝不是——”
“束缚?……你说我束缚你?”
“难道不是吗?”德拉科尖声叫道,“你要我对你信任、忠诚,但你自己做到了吗?——没有,你不过是在利用我,你根本就——”
“你要我对你效忠?”里德尔深深地眯起了眼睛。
“哦,我知道你不会的,”德拉科冷笑,喉咙发痛,“我还不清楚吗?你只想让别人都听命于你。婚姻是双向的承诺,不是主仆之间的畸形关系。像你这样的人这辈子都别想拥有属于自己的婚姻了,我想……”
而他自己也别想有了,他悲哀地想。如果他一定要有一个结局,那必定是孤独地化为灰烬。
“……以我的了解,婚姻是一种比任何契约都要不稳定的关系。”过了一会儿,里德尔慢慢地说道,“它的形成只有一个仪式,用来约束彼此的是一对普通的戒指,解除婚姻关系也没有任何惩罚。它非常不可靠,只依靠人的自觉来维持。”
“哦,我说过了,你不会有什么婚姻。”德拉科哼了一声,“像你这样想控制一切的人,不管是谁都会被逼疯的。”
“结婚的终极目的是为了产生合法后代。”
“看起来你并不需要这个。”
“你说得对,”里德尔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但我们依然需要一场婚姻。”
“你没听懂我的话吗?”德拉科以为自己听错了。
一阵冷风吹来,卷起了他的金发和他身上的蓝色花瓣。德拉科眯起眼,身上落下一片Yin影,里德尔忽然俯身吻住了他。这个吻浓而沉重,却没有一丝欲望,充斥着一种沉郁的压抑和疯狂。德拉科挣扎着,不适地扭过头,他紧追不舍,似乎要将他的血都从身体里掘出来。
“是你没理解我的话,德拉科。”一吻结束,里德尔箍着他,眼中闪动着红光,“你觉得应该从哪里开始?……也许我也应该补一段誓词,让这个仪式更完整……不过既然我们已经交换了戒指,也交换了吻……”
他的表情古怪,近乎贪婪地看着他,声音越来越低。德拉科又惊恐起来,后背发麻,大脑嗡嗡作响。
“我知道,你在期待最后一步,是不是?既然如此……”
“够了!”德拉科忽然大叫道,激烈地扭着肩膀,“我不同意,你听见了吗?我不想和你结婚!”
“噢,那么你刚才是看着谁说出那段誓词的?”里德尔的声音马上变得极度危险。
“我没看你,我看的是玫瑰!”
“你想要多少朵玫瑰?”
“什么?”
里德尔没有理他,站起身,侧过头望向那片翻涌的黑蓝色的海。德拉科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又偷偷尝试着把那枚荆棘指环拔出来,可它似乎陷进了他的rou里,卡得死紧,无论如何也脱不出来。
“别想把它摘下来。”里德尔回头盯了他一眼,警告道。德拉科还没来得及回话,后者便快步走向了玫瑰海。
他要做什么?德拉科挣扎着翻过身,扭头去看里德尔的背影。他披着漆黑的袍子,在风中折叠成翩飞的蛇影。他一步一步走近,没进了簇拥的玫瑰里,风摇晃着深深的蓝和黑,他弯下腰,德拉科便看不见了。但过了一会儿,他又微微起身,向前走了一步,再次弯下腰。
他的身影在花海中起起伏伏,德拉科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心脏跳得很快,有点想吐。他已经知道他在做什么了,但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根本没有必要。在很久以前,他曾设想过他们能走到哪一步。但在成为魂片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想过了。有时候他会问自己,他的世界里还剩下什么?性,暴力,血腥,折磨,权力,除了这些还剩下什么?……他可笑的人生,从一开始就没有爱情。爱情太奢侈了,他连说句话都被人盯着,所拥有的自由只有干核桃那么小,所能肖想的只有房间里的那一张床,以及在床上做的美梦。恶魔神通广大,但也总管不到他的梦里,管不住他的脑子。只要他学好大脑封闭术,他就是自由的,即使只是脑壳里的自由。
里德尔已经走到了花海中央,他所走过的地方出现了一条干干净净的小径,将两边的玫瑰隔开了。他一开始将采到的玫瑰抱在怀里,后来数量实在太多了,便将它们放在了地上。里德尔移动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快,德拉科看着他走到了末尾,又拐了个弯折返回来,这个角度能看见对方的脸,德拉科下意识撇过了头。
他要把这片玫瑰园都采完吗?他脑子里浮起了这样一个念头,又立刻被他自己掐灭了。这里至少有上千朵玫瑰,人工采摘不知道要忙活到什么时候。
而且这种行为毫无意义,德拉科想。能有什么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