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腿都长好了,你居然花了这么久。”他在刚才医生用过的椅子上坐下。
“这很快了,现在的药和手法都好得多,带着毒和诅咒的伤哪可能那么快。”他笑着喝完一杯水,“又不能缝,新长出来的rou都会腐烂,只能一层一层地割,等毒全解。”
“影响不了以后。”他活动手指,手还是很灵活有力,他手腕和小臂的伤口都长好了,留下几条黑印子,“真的没事,以前比这严重多了,拖了好几年,我不也好好的吗。”他伸手去摸梅格林的头,没有揉,只是顺着光滑的发丝摸了两下。梅格林想握住他的手蹭几下,罗格的体温高,如果用脸贴上去一定很舒服。
“你是怎么回事?怎么能摔着?熬夜又喝多酒了?”他收回手。
梅格林想着,罗格大概是吃了药,自制力有所降低吧。大半年没见,他的话变多了,何况现在也不是教学场合。但是他知道罗格吃的都是什么,那些药剂并没有这个作用。
“我啊,酒倒是没喝,可能就是累狠了吧,加上听到信使带来的消息。”
“没事,不想告诉我就不要勉强自己。”
“我没……”梅格林下意识地要否认,随即收了声。
“说出来很痛苦的话,别说了,对自己好一点。”
“好。”梅格林认真地点头,“而且可能,也会让你觉得痛苦。”
“为什么这么说?我又不是你。”
“你这么聪明,这么温柔,肯定能理解我,就像你是我一样。你要保持心情愉快,这一次好得这么快也有心情好的原因在内吧,如果我让你不高兴了,我岂不就是伤了你,那样我也会很难受,你说的,我要对自己好一点。”
“你怎么知道的?”
“我知道,我能感觉到,我知道所有人对我的态度,还知道别的。”梅格林点着太阳xue,“这是个秘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他笑着继续说:“我第一次看到你是在一场宴会上,你进门和人说了一句话就走了,我在人群里偷看你。从那时我就知道,你不讨厌我,称不上喜欢,因为你不认识我,但是绝对不讨厌我,正好我很想做工匠,所以就来拜师了。”
“原来如此,”罗格说,“你辛苦了。”
梅格林的眼睛一下子红了,哽咽道:“是啊,我说了,就像你是我一样。抱歉……”
“可是我毕竟不是你,我的心情有没有变坏,只有我自己知道。”
“真的吗?”他抬起头看罗格。
罗格笑道:“真的,你终于说了一句心里话,想说的一直憋着也对自己不好,所以我很高兴。”
“那……那太好了!我听说这场战争,安格班用了火攻。”
“对,矮人有防火材料,但那是他们的天赋,我们学不来。”
“我想研究我们能用的防火技术,现在有了一点想法,是大概原理,如果有一种材料,它本身的燃点就很高,而且是多层或者孔隙结构,内部打满惰性气体——热力的不良导体,密封好,遭遇高温的时候它不会像钢铁一样整体软化垮塌,而是一层一层剥落,就像木头。”
“这种结构还能稳定,自然里不存在,难点就是它了。”
“我们找到了一条新矿脉,有以前没见过的成分,说不定能用上。”
“你说得我心痒了,”罗格叹气,“再等几个月吧。”
梅格林站起来:“我就不打扰你了,我要回去吃饭,下午继续干活。”
“快去吧。”
“你要快点!预警金属等着你呢,光靠我做不出来。等你去工坊了,我要约你出去野餐。”
“好,我也想。”他没有起身送梅格林出去,“一直呆在这个房间真的无聊。”
“野餐的话,我想在傍晚。”
“为了避光吧,天天不睡觉,晒太阳很难受。”
“是啊,你看你真的理解我。”
“这个我经历过。”罗格挥手,“早点睡,这些活都不是一日之功,今天做不完还有明天。”
梅格林回到自己的家,好好地吃了午饭,等了半个小时上床去睡午觉。他抱着枕头昏昏欲睡,却在真要睡着前惊醒,满脑子都是“明天”这个词。
罗格喜欢在通宵工作之后看日出,“庆祝明天来了”,他也不信今天不行还有明天,那都是无可奈何。他们没有无尽的明天,这是一场必输的战争,一个必毁的国度,还有很多必死的人,还未有开始就已经有了终结。他和罗格都知道。口中的话只是个安慰,所以他们都会自虐一般地疯狂工作,累到害怕阳光。他们有宁愿不容于这座光辉之城也要完成的使命,只要不死,工匠的使命就没有尽头。
梅格林还没预知到自己的死,听说Jing灵在死前都能看到终结,具体的时间地点方式,有的人会尝试逃避命运,最后都会回到正轨,有的会选择提前结束。梅格林知道自己不会活很长——能活很长的人不应该有他那样演绎死亡的能力,但至少还有不短的时间,应该还可以做不少事。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