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家做事一如既往干脆利落,雷厉风行。在凌正提出和凌家分道扬镳的当天下午,他便发现自己的银行卡被冻结,同时那边表示凌安安的治疗费用将不由他们承担。如果必要,他们完全可以把兄妹二人开出凌家的户籍,彻底一刀两断。
凌正翻了一下现有的金额,大概三百多块,连凌安安的一次透析费都不够。凌安安每周起码要透析四次,加上服用的药物,林林总总加起来接近两千。更糟糕的是,他们两人都没有学校的医保,各种治疗的费用都是由凌家一手包办。
现在出了这种事,凌正毫不怀疑,凌家不会再认以往的情面,何况他也不想卑躬屈膝。他沉默片刻,好半天才感到冰冷的手脚恢复一点温度,在网上查找了一下兼职信息,按个浏览起来。
他的心里突然涌起一种羞耻感,不是为了即将展开的兼职工作,而是他没想到自己已经依赖了凌家这么久,高中时一笔一划将抚养费写在本子上的决绝早已被消磨殆尽,一切似乎都变得理所当然。
真是可耻。
凌正算了算,距离凌安安下一次透析只有一天,首先他要凑齐五百元。他给他有兼职经验的同学挨个打了电话,那些人笑嘻嘻地问他是不是想体验社会生活,凌正也疲于骄矜,低声道:“没什么,我只是想用正当的途径尽快挣到钱。越多越好。”
“不是吧,就你家那状况,你还缺钱花?”
他待在朋友的宿舍里,面色苍白,一句话也不想多说。那人吊儿郎当地翘着腿,皱眉想了想,道:“目前就咱们大学生吧,按正常人思路也没什么一夜暴富的办法,不然早就有人搞了。挣得最多,钱也能很快拿到的就是家教吧。不过你每天也就能教一两个小时,周末可能多一点,每周累成狗,撑死几百块钱。别的,你像去快餐店或咖啡店打工,那些都是按月结算的,而且工时长收入低”
凌正道:“没有其它办法了么?这些可能不够。”
那人失笑道:“我们也就是大学生啊,短时间内哪能搞到那么多钱。不过我说的都是一般办法,还有的简单高效,性价比很高,同时获得愉快的身心体验。”
“什么?”
那人哈哈大笑:“当然是被富婆包养啊!”
“”
见凌正眉宇Yin郁,对方咳嗽几声,收敛了一下,问道:“话说回来,你到底要多少钱?”
凌正沉默片刻,道:“每周,大概两千多块。”
那人瞪起双眼:“我靠,你干什么要这么多钱?”
凌正一声不吭,僵硬的脊背仿佛结了一层冰。室内一下子静得落针可闻,只有窗外其他人的玩闹声刺耳嘈杂。
他的朋友默默地看着他,在他道谢欲走时,忽然说道:“这个月快到月底了,我这也拿不出太多钱,但几百还是有的。你要不嫌少,我都借你。”
凌正脚步一顿,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已经麻利地给他微信上转了账,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担心,事情总会得到解决的。”那人道,“不如你再找几个人,每个借一点,撑过这段时间?”
凌正半晌没有一句话,那人挠了挠头,又道:“你找好打工的地方了吗,我认识兼职中介的人,要是你需要,我把他们的电话给你”
“谢谢,我会还的。”
挤出这句话,凌正突然觉得胸口的窒闷感减轻不少。这很正常,他需要钱给安安治病,维持两人的日常生活。在一切稳定下来之前,他需要放下自己以往的自尊和固执,寻求他人的帮助。他什么也不是,不是凌家衣食无忧的少爷,不是学校出类拔萃的全优生,现在他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为生计所困却茫然无措的大学生而已。
“你想申请贫困助学金?”
辅导员吃惊地看着他,好半天才合上惊愕的嘴,无奈地交握双手:“我瞧今天不是愚人节吧。凌正,就你家的情况,你这样会遭人恨的。”
“不一样了,陈主任。”
凌正张了张嘴,喉头干涩,哑声说道:“我和我家那边出了一些事。现在我得不到他们的任何资助,而我妹妹很需要钱治病。”
辅导员直勾勾地看了他半晌,似乎在思索他将这番话说出口的缘由。他的视线扫过凌正苍白憔悴的的眉眼,低声道:“但是你的户籍没变,达不到申请的资格。而且就我个人来说,我不希望你和你家里脱离关系。不管出了什么事,他们是你的血亲,有什么矛盾是不能化解的?之前有个同学找我来也是,因为家里不同意他标记一个。他死活不肯跟家里人协商,非要闹着退学工作。我给他做了好久的思想工作,让他千万不要冲动你知道我这么说的原因么?”
“”
“凌正,你们还年轻,生活重心应该偏向自身的发展,而不是一些感情纠葛。我跟那个男生说过,现在一般的家庭,未来养育的孩子起码在三个以上。我说你辛苦上了咱们学校,本科毕业,年薪拿好几十万的人多的是,养活一家人绰绰有余。而你一退学,就什么也没了。到时候你每个月拿那可怜巴巴的三四千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