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伏辽国多年的崔光胤①归国消息一经传回国内,王昭和王郁日夜兼程赶到北部边境筑城。盛夏时节的北方边陲小镇,从表面上看似平静而普通,实则是暗流汹涌,此处为高丽与他国交界的军事要地,一直由“光军”②驻守,防止辽军压境入侵。
王郁在临行前曾向新王进言:“北部边境之行凶险万分,稍有差池后果不堪设想,请殿下三思。”
王昭登基不久,高丽国内又刚刚经历惠宗、定宗政权更替,新王宫廷根基不稳,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冒然微服出巡出现不测,绝对会危机国之根本。面对王郁的担忧,王昭却显得不是那么在意,倒不是说他是个自大狂妄之人,更对自己的能力也不过分自信,而是崔光胤的归来对于他有着十分重大的意义。
“我需要从崔光胤得到辽国的内部情报,还有后晋一些重要的信息,所以我必须亲自去迎接他回国。”
王昭背光而立,目光Yin鸷,他不是不清楚此行的惊险,但这个人值得他去冒险。
“更何况……有人也不希望崔光胤安全地回来。”
说着,王昭将桌案上的一封书信交给伯牙,示意他拆开来看。薄薄一张纸,却看得王郁一身冷汗,惊得目瞪口呆。待到情绪稍稍平稳几分,王郁道:“他们真的敢这么做?”
“涉及他们利益,有什么是不敢做的?”王昭反问。伯牙看着他,内心掀起巨大的波澜,王兄面对两代先王遗留问题,外戚和地方豪族势力过于强大,但凡触及他们的权益,都会遭到相对应的反抗,反抗的声音越大王权面临的危机也就越大,施加给王昭的压力就像从山顶滚下的雪球。无力感再次向他袭来,将新王笼罩在空洞的孤寂中不能自拔。
坐在万人瞩目的位置久了,他更能体会到对那种如履薄冰的滋味。当独在空荡荡的大殿里,寂寞会像毒药般扩散至到五脏六腑,每当那个时候他就会发了疯似的思念逝去的人。怀念她的笑,怀念她的唠叨,怀念她给予的温暖。
——没有你,我什么都不是
每一次从和爱人重逢的美梦中醒来,那份失落激的他快要不能呼吸。
——没有你的世界,希望和绝望都不存在
王郁望着哥哥满脸的落寞,轻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唯一能做到的就是陪伴和保护新王走着一趟。无论是刀山还是火海,伯牙都愿与君同行。
到达北部边境筑城正值中午,王昭俩兄弟乔装成过往的商旅混进城,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察觉。根据女真部带回来的消息,崔光胤会跟着高丽的商队悄悄遣回国,但是辽国派出的杀手团也在最后的关卡暗中埋伏,寻找下手的机会。
各方势力先后到位,一场明与暗的较量即将展开殊死的搏斗。王郁感到莫名的紧张,不能暴露身份的前提接应对方,是个不小的挑战。如果正面和杀手团相遇,紧靠现在带来的十几个人的兵力,实在不敢说有十足的把握能全身而退。
“伯牙,”王郁还没有从思绪中缓过神儿,猛地对上那双墨色的眸子,心仿佛一下子安定住了。坚定不容被质疑的力量传达到全身每一个角落,他知道这是王昭特有的力量。
“跟在我身后。”
“是,四哥。”
与此同时,城郊一处偏僻难行的小路,从辽国秘密遣回的崔光胤正忐忑的跟在商队里,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他离开辽国开始就一直有种不详的预感,越离逼近高丽心中的不安就越强烈。他并非是贪生怕死之人,只不过带回来的情报事关重大,不容有失。这使他肩上的担子又重了几分,现在崔光胤身上的每一根神经像勒紧的琴弦一样,稍有风吹草动都能让他冷汗直流。
“崔大人,不要紧张,翻过这座山,就到了高丽的境内。”商队的领头低声宽慰他道。
崔光胤用袖子擦了擦额角留下的汗珠,舔了一下干燥的嘴唇,才慢慢回答道:“有劳小宛先生一路上的照顾,不然老朽也不能从辽国全身而退。”
“只是受人之托,好说,好说。”对方虽然年纪尚轻,但一路上通过重重关卡时的从容不迫倒是令人刮不相看。他差伙计上大部队加快脚步,争取在天黑之前赶到高丽小镇。之所以选择从山涧穿行,是考虑可以隐秘行踪,但另一方面茂密的丛林也是杀手埋伏的必选地。被称作小宛的少年每走一步,都在密切注意周围的动静。他敏锐的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为了安抚保护人他只能压制自己的不安。手不自觉的按在腰间的长剑,手背上的青筋微突,他用眼神示意身后的手下,随时进入战斗的准备。
说这是迟那时快,Yin风骤起,商队前方数十米的丛林间突然冒出十几名黑衣刺客,他们快速将队伍前后围困住。刀光剑影血rou横飞,两方交战没有给人思考的时间,商队领头猛地将崔光胤推到马车之下。
战斗的时间一长,敌我双方力量逐渐显现出来,商队且战且退,最后被对方逼成一团。小宛杀到双眼通红,他用沾满鲜血的手死死的将崔光胤护在身后,随行的商贩所剩无几。但他们却没有显现出任何的惊恐,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