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
他盯着面前的同龄人,似乎想从那张同样稚嫩的脸上读到什么更加深层的含义,可他失败了,太初留给他的还是张平淡的面孔。不,夏侯玄的容貌绝非平淡,即使十四岁的他还没有完全长开来,但如今雒阳城中已经到处都有贵人想同他结上连理。
对呀,我听见他们说了好多次,母亲说要杀了她,而父亲则希望母亲自己去死。
他的心紧了一下,虽然太初并没有流露一丝悲哀或者忿恨,但他却还是灵敏地捕捉到了语气里的绝望。如果他们再大一点的话,这种话题根本无法在他们的心里产生太大的作用,但是此时,家庭几乎是他们的全世界。他还是本能地握住了对方的手。
他们顺着洛水往北走,仿佛可以溯回东周的废墟;初来雒阳,一切还是那么的新奇,如果不是昨天阿徽哭得生了病,如今这场探险也应该有她在。黄初三年的春日,翠柳还笼罩着一层水烟,他们似乎看不见有什么花。明明从邺城离开的时候,漳水边已经有了红粉的星点。
如果你怕的话,就来我们家吧。媛容也不想总听到那些事情。
实际上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是不确定的,有可能是已经从朋友的经历中寻找到自己的命运,又或许是察觉到了人心易变。可太初却对他微微一笑,他回握住同伴的手,像是终于寻找一丝鼓励一般调侃着:我的妹妹还没有及笄,你就那么着急要把她带走了?
他本来是应该要表现地害羞一点的,因为他的母亲拒绝让他在人前谈论这场过早定下的婚约,可是当他面对太初时,却没有什么想掩藏的。
幸好媛容不调皮,他为太初正了正腰上的系带后接着说道,如果你的妹妹像阿昭一样上蹿下跳,我可能是会毁约的。
夏侯玄了解他那些微不足道的苦恼,毕竟,他们自从在许昌相遇以来,就开始习惯分享彼此的秘密。
阿徽一直都很乖。谈论起自己的妹妹时,太初的眼睛都在放光,似乎这世上终于有什么值得让他开心的事物了。我现在常常亲自带她,你知道,ru母们总会谈论一些令人不安的蜚语,而母亲则根本……他垂下了眼睛,这一次,平静的外表终于出现了裂纹,显露下面鲜红的伤痕。就这样,他们在沉郁的氛围中,朝着传说中的洛阳旧址进发,而身后的仆僮们跟的很远,给二人谈论的话题留下宝贵的空间。还需要阿玄说什么呢?命理根本就不会朝着期望的方向延伸,他们在经书上读来的东西最终等待破碎。两个少年终于走累了,他们席地而坐,对土壤传来的Yin寒似乎无所畏惧。
“太初,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我想回到许昌。”他看着朋友漂亮的侧脸,几乎是以端详的方式印刻起了对方的一切,却同时不由自主地幻想起了夏侯玄死亡的模样——他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是亵渎并值得唾弃的。但太初的形貌是如此的清洁俊美,若他沾染上一丁点血污,都将艳丽的不可方物。“虽然许昌只留给我模糊不清的记忆,可洛阳却注定是个伤心的地方。”
羊徽瑜在半途被一团东西撞进了怀中,她的弟弟像一只裹着绸缎的小老虎,虽然不时有些疾病。“阿姊,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年仅十岁的幼弟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在她耳边说道,还十分不放心地在幅巾下面提防四周的婢女们。求你了,他再次重申,以至于徽瑜只能无奈地迁就他,同样她也好奇着对方执着的意义。
她找了个借口牵走阿祜,实际上是矮小的男孩带着她走,最终两人停留在库房附近。她有些疑惑,这不是存放家财、有人把守的财库,而只是堆积一些杂物的旧屋,上面蛛丝与燕巢密密麻麻,连家中扫除的下人们也不经常在这里履行责任。
但是羊祜放开了他的手,他像是经常往来的样子走近了那Yin森的屋子,片刻后,在阿祜将自己全身上下弄得灰黑、而少女已经有些不安之际,他便扯着一块白色的布料走了出来。还没有结束,他小声对自己的姐姐说着,似乎害怕惊扰到什么一样,我们得去烧了它。
直到晚饭后,羊徽瑜依旧没有想明白弟弟的作为,她特地以勤学的名义躲开了父母,和阿祜一起单独待在房间里。
我梦到了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男孩。他的目光投射在房间的角落里,这些话令年长一些的少女眉头都皱了起来。他说他想带母亲离开。
被焚烧的布料,梦中的男孩,以及母亲这个词提醒了羊徽瑜什么,她啊了一声,而后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弟弟。阿祜不该知道的,那是他出生之前的事了,连羊徽瑜对于他们那可怜的胞兄都只有一点模糊的印象。可那是她第一次知道死亡这个词,它剥夺的不只是被放弃的生命,还有她曾经对于血脉联系的轻信。她现在只有阿祜了。
“他说他需要一个母亲,可是,我也需要啊——即使她更偏爱大哥一些。”
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当面对着族弟好奇地询问时,他轻描淡写地带过了自己与司马家的一切,却在鬼使神差之下,详细给他讲了奉倩的深情。
他还曾经劝诫过荀粲不必过多拘泥于一名妇人。他们还为曹氏的身后事激烈地讨论过,奉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