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天色迅速暗沉。
蓝浔在石碑上刻下最后一笔,将它掩于青藤之下。
不至于看不见,也不至于大咧咧的过于嚣张,甚好。
她满意地往回走,荒野森郊,没了阳光的加持,阵阵Yin风吹过,冻得人心底发寒。
“江澄?”
树影下,绛紫色的衣袍半掩半映,蓝浔一惊,犹疑道:“你怎么还在这?”
江澄听到声音抬首看她,侧脸在清凌凌的月光下略显苍白。
“等你。”
“等我?”语气中染上诧异,“等我做甚?”
大概是她接得太过顺畅,江澄敛下眉,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你什么时候走?”
“明日便走。”蓝浔上前一步,想要靠近一点,却见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后退一步,左臂在突然的动作下不自然地微荡。
嘴角一闪而过的僵硬,顾不得探究他突如其来的抗拒与疏离,蓝浔问道:“你手怎么了?”
“无碍。”
唔,这山上能伤了他的怕是也只有魏无羡了吧。
“你跟魏无羡打架啦?”
江澄停顿了一会儿,说道:“我已经宣布跟他决裂了。”
宣布决裂,这个词用得很妙。蓝浔了然,“他们逼你了?”
想也知道,他们奈何不了魏无羡,就只能冲着江澄去。一个江氏,可不是那么好抗的。
他不语,算是默认。
双方一阵无话,尴尬的气氛逐渐蔓延。
江澄嘴角紧抿,好半晌才下定决心问道:“你为什么要来?”
为什么来?她下意识地回望山门。
因为心躁,难安,其实是来躲清静的。也是因为,想尽一份力。
其中缘由,无法细说。
“江澄...”蓝浔无奈唤道,企图跳过这个话题。
可他紧绷着下颔,近乎执拗地想要一个答案,“蓝浔,你为什么要来?”
蓝浔突然就明白了,他哪是真的想要这个答案,不过是想从她的理由里得到肯定。
一个,关于对与错的肯定。
“若你真的觉得他错了,就不会仅是做戏。”她弯腰捡起一根干枯的树枝,在地上画了几个圈。
既然是这样,她就好好地与他分说分说。
树枝点过四个圈,“金氏、江氏、蓝氏、聂氏、温氏。”
她在代表温氏的圈上画了个叉,“温氏覆灭,余上四家独占鳌头。金氏保存实力最强,敛芳尊更是伐温头一份功。蓝氏曦臣带着我的机甲阵与敛芳尊里应外合,聂氏带头起义,赤锋尊一名威震四方。江氏呢?”
江澄脸色发白,蓝浔冷静的声线在冷风中仿佛失去了温度:“江氏魏无羡,手执Yin虎符,力挽狂澜。”
“江家遭受重创,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家主,位置还没坐稳,靠着他硬生生地分走了一块肥rou,谁不惦记?”
“温宁众人不过是一个由头,不是他们也会是其他。金光善想要Yin虎符,百家乐的见你们虎虎相斗。所以有了挑拨离间的话语,有了今日这一出‘决裂’。”
权位背后的勾心斗角被她轻描淡写地说出,江澄脸色越发难看,他咬着后槽牙,恨声道:“所以,我被算计了?”
蓝浔扔掉树枝,凉讽道:“不过是为了将魏无羡在你们江氏除名罢了。毕竟,独木难支。”
“江澄,你没错,魏无羡的本意也没有错。你们缺少的,仅仅是信任。”
一针见血。
他倏地握紧拳头,紫电感知到主人强烈的情绪,‘滋滋' 作响。
长久的沉默....
双目对视间,他的眸光几经浮沉,最后湮于墨色。
“那你...”
“算了。”他顿了顿,又补上一句,“明日记得早些回去。”
蓝浔不明所以,“哦...”
他复杂地看她最后一眼,转身离去,留下蓝浔一人看着他的背影,摩挲着下巴。
江澄,没事儿吧?
月光清清冷冷,遗落满地冰霜。
蓝浔回来的时候,魏无羡正躺在伏魔殿的房顶上,周身摆着几个凌乱的酒坛子。
“你疯了?!有伤在身还敢喝酒,要不要命了?!”
一个两个的,怎么都不正常?
他没搭话,双手垫于脑后,翘着二郎腿,两丸黑凌凌的眼珠子看不出丝毫神色,直愣愣地盯着远处发呆。
江澄迫于压力与他佯装决裂,两人打了一架,双双受伤。
从今天起,他不再是云梦江氏魏无羡,而是夷陵老祖魏无羡了。
凉风扑面,月华如水,黑衣平添孤寂。
蓝浔轻叹,树叶捻于嘴边,曲声袅袅,穿过悠悠岁月,如昔宁静。
一曲《洗华》,做清心静气,安定心神之用。
“你别怪江澄,他是江氏家主,有他必须承担起的责任。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