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
马车停靠在南市胡同,此处多是朝廷命官的居所,白墙红瓦的府邸鳞次栉比,景致自然是不差。
白晞望着门前的两只石狮子,以及上书的“抚远将军府”的巨大匾额,气魄倒是气魄,只是不知是如何得来的。
孔家重利,宫里还有位贵妃,向来没有嫡女嫁寒门。
那么这“抚远将军”的名号,是怎么来得这麽轻松的?
白晞觉得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见到徐七出示腰牌,便也跟着入内了。
进门后,这位宋将军不慌不忙地前来相迎,还同他们三人客气:“有请。”
白晞打量他,见他身着黑色绣曲水纹的圆领胡服,剑眉入鬓,五官处于柔和与英朗之间,有些儒雅风流之感。虽是武人,只是隐隐有逼人的气势。
观他面相,难辨好坏,但应当是强势之人。
白晞还在神游,众人便到了堂屋。桌案上摆着时令清供,屋内陈设简单,倒挑不出错处。
家奴沏着上等的云雾茶,徐九不喜热茶,轻轻皱眉,有些担心烫嘴,便悄悄背过身,嘟着嘴小心的吹着茶水。
徐七懒得绕弯子,真的就直接开口道:“在下奉命走个过场,烦劳将军行个方便。”
便提到马车上说过的两处疑问,此时,白晞的目光也立马投向了他。
只见宋翊捋了美髯,神情严肃,认真答道:“本将虽出身微寒,但那时便挣得些许军功,得岳父垂青,于是破例将笙笙许配给我。”
笙笙,是孔氏闺名,白晞异常敏锐地注意到,这位儒将提起这个名字,只是轻轻带过,淡如饮水,甚至眼神毫无波动,却带着几分缱绻的意味。
宋翊说起陆绮双,脸色有些不佳,“本将与陆氏相识不过半年,不清楚她早先的经历。”
倒是三言两语就说完了。
白晞见他敷衍,不知是丧子之痛不愿多提,还是担心说多了露出马脚。
他灵机一动,故意开口试探道:“三年前陆家探亲必经的水陆两路,周围猖獗的山寨,唯有西风寨一家。将军当年灭西风寨,为陆姑娘报父母大仇,陆姑娘虽有妒忌之心,应不至于恩将仇报。”
果不其然,白晞话音刚落,宋翊猛然攥紧拳头,气息微乱。
不过这种设好陷阱的问题,哪有那么轻易得到答案的。
不出意料,只见宋翊猛然灌了一大杯茶水,语气生硬的回答:“本将不知。”
说完时,脸色已经变得苍白了。
白晞还想旁敲侧击几句,只见对方面露不满,甚至是厌恶,连基本的寒暄之语也懒得多说了。
他突然发现有趣的一点,陆氏,竟然是一个禁忌。
徐九的目光还投在那杯香茶上,而徐七只是轻轻一笑,向宋翊言明叨扰之过,便领着他们撤走了。
他们在闹市绕路而行后,又用了迂回的计策,偷偷留在附近的客栈。
见过宋翊后,白晞只觉得他是心硬之人,倒是听徐七淡淡的评价:“演技拙劣。”
徐九大大咧咧坐在椅子上,直接说:“老子差点笑场了。”
徐九偷笑,微扬的下颌有个美好的弧度,他忍不住添上一句:“宋翊脖颈后有暧昧的抓痕,背里偷人,还毫不遮掩,看来孔家快压不住他了。”
“可是他面色苍白,不似做假。”白晞回想起有些不解。
既然要演,为何不演得更像一点呢?
“他那时死死掐着手心,脸色自然惨白。”徐七掐灭白晞最后一丝幻想。
白晞眼皮一跳,原来如此,看来宋翊还是有些忌惮景王的,故意放线索扰乱视线,却也没打算泄露太多。
“正事不急,咱们先吃午膳吧!”徐九拍了他的肩,吆喝小二送上吃食。
白晞吃了几口便临窗而坐,支着头不知想着什么,窗沿有层薄灰,蹭上茶色长衫的袖口,他却浑然不觉。
纸窗小敞,还能闻到寡淡的杏花味儿。
白晞突然灵机一动,扭头看着狼吞虎咽的徐九,只好转过身,先问过气定神闲拭剑的徐七。
“我突然有个想法,或许可以一试。”
徐七突然停手,打量白晞一眼,放下擦拭剑身的方帕,认真答道:“请讲。”
此时,贪嘴的徐九将盘中的最后一块萝卜糕慢慢咽下,猛饮一口茶水,也连忙停下筷子。
白晞轻轻将微敞的窗阖上,神色肃然地说:“我们可以从陆绮双入手,此案既然有疑,她却甘愿认罪,这就是最大的漏洞。”
一般来说,认罪相当于求死了,若不是受人要挟,只能是为了袒护真正的……凶手!
徐九四肢展开,倒在有些硬邦邦的床榻上,说道:“能够要挟她的人——宋翊?孔氏?或是背后的孔家,也可能是与宋翊暧昧不清的那人。”
白晞心思跑了偏,还在想宋翊享齐人之福,真是艳福不浅,但也真够能惹事的。
只听徐七接着说:“可她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