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醒尘通过了访客请求,往门口走,门开了,进来一个一身黑衣服,衣服前襟别了朵白玫瑰的男青年。悟醒尘脱下手套,朝青年伸出手,沉痛悼念:“滕荣先生,节哀顺便。”
滕荣也伸出手,两只手腕上都绑着绷带,他和悟醒尘握了握手,神色哀痛,声音苦涩:“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场合再次和您会面。”
悟醒尘小幅度地动了动下巴,眉心紧锁起来,沉下了声音,道:“原本以为会在展览上碰头,您先前也说了,将携滕誉一块儿来看展览,他很钟情那幅画。”
滕荣的眉头也紧锁了起来,稍别过了脸,也沉着声音说话:“惭愧,惭愧,捐赠前滕誉只是抱怨过几次没和他商量一声就把这些东西全给捐了,当时安慰了几句他便也不生气了,谁能想到他竟然会来偷画。”他叹息:“他是太爱这画了……”他的目光落在了悟醒尘身后,叠声道:“爱过头了,爱过头了。”
悟醒尘道:“滕先生不要太为难自己,你也不想的。”
滕荣又叹息,悟醒尘陪着叹息,两人的头都低得低低的,谁也不看谁,哀伤的情绪在两人之间互相传递,正是伤感的情绪最浓重的时刻,冷不丁地,如意斋的声音冒了出来。
他问道:“偷画的人你认识?兄弟?你爸?你叔叔?你儿子?他人呢?”
他问得轻巧,声音和口吻都很轻,滕荣稍抬起眼睛看了看,悟醒尘道:“还没和您介绍。”
如意斋又问:“他反对这次的所有捐赠还是只是反对捐赠这幅画?这是遗产?“
滕荣看着悟醒尘,悟醒尘介绍道:”这位是特意聘来核实X12身份的鉴定顾问,如意斋先生。“
悟醒尘回身和如意斋介绍:“这是X12的捐赠人滕荣先生,滕誉是他的弟弟,因盗窃X12被捕时突发心肌梗塞,过世了。”
滕荣作势要去和如意斋握手,如意斋没动,端详着他,问道:“他心脏不好?”
滕荣道:“来地球之前并未进行任何适应性改造,医生早前就给他下过诊断,他感染了还乡症。”
悟醒尘道:“二位都是去年才从漂流飞船来到地球的吧?”
滕荣道:“是的,当时通过飞船的急救舱一起来到地球的不少人都感染上了反乡症,身体多多少少有些问题。”他道,”事发紧急,也是无奈之举。”
如意斋道:“你不是看上去挺健康的吗?”
滕荣笑着道:“幸运。”
如意斋眯起眼睛:“你的手怎么了?”
滕荣道:“昨晚收拾滕誉的卧室时割伤了。”
悟醒尘道:“太空婴儿归根结底还是人类,地球归根结底还是人类曾经栖息的地方,确实有不少太空婴儿不需要进行任何适应性改造就能在地球正常生活的。”
如意斋说:“你弟弟偷画想干吗?卖钱?他觉得这幅画很值钱?”
悟醒尘道:“X12一旦捐赠给博物馆,进入博物馆藏品名录里,就算鉴定报告还未提交,也会被列入禁止交易名单。”
如意斋翻了翻眼珠,没说什么。滕荣道:“滕誉自幼痴迷绘画,颇有才能,可惜的是漂流飞船上没有学校也没有老师来指导他应该如何运用自己的绘画才能,父母过世后,滕誉便将自己关在隔间里,整日只是画画。”他望向玻璃桌上的X12,说道:“其中很大一部分和X12颇为相似。“
如意斋有些意外:“他在飞船上见过这幅画?这画不是在地球上被发现的吗?你们不是去年才回到地球吗?”
滕荣看了眼玻璃桌,摇了摇头,露出个苦笑:“照理说是不可能的,X12是去年回到地球后,与他一道整理祖宅储藏室时发现的,看到它的时候,滕誉也吃了一惊,之后吃惊转变成了一种痴迷,他整日茶饭不思,只是坐在在这幅画前。带他去看病,医生也只是开些镇定药剂,诊断报告上只是写因常年在漂流飞船上生活,来到地球之前未经过任何适应性改造,属太空人类返乡症,配合药物,假以时日便会恢复。”
如意斋道:“既然他这么喜欢这幅画,你捐了它干吗?留在家里让他盯着不好吗?“
悟醒尘清了清嗓子,和滕荣说:“这是博物馆外聘的顾问。”
滕荣道:“恰恰是因为他对这画太过迷恋,着了魔一般禁锢了自己,捐赠的本意在于让他走出禁锢,没想到……”
悟醒尘道:“节哀顺便。”
滕荣低下了头:“太疏忽了,考虑得太不周全,有愧父母嘱托。”滕荣接着道:“昨晚滕誉过世后,辗转难眠,不禁自问,假如这幅画一直留在祖宅,滕誉此时是否尚在人间?“
悟醒尘道:”您想收回捐赠?”
滕荣颔首,道:“仅这幅画。”
悟醒尘道:“可是文化部的代表已经将它列入了展览名单,您稍等,这需要联系馆长去沟通。”
如意斋道:“说捐就捐,说拿回去就拿回去?拿回去之后挂在家里?”
悟醒尘着手联系晓月,说道:“情有可原,相信文化部也能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