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县城内。
“王大人,不好了,暴民已经包围了豫县城!”
天启七年,小皇帝晋苏登基为帝的第七个年头,爆发了大周建立以来第一场声势浩大的农民起义。
“慌慌张张的做什么?”
豫县知县王文元一脚踹翻了报信的官兵,收回顾自颤抖不止的右腿,强作镇定地喝问:“晋昭到哪了?!”
“回大人,在潼江路上,再有两三个时辰就到了。”
王文元怒不可遏:“两三个时辰?!再过两三个时辰我们就去见阎王把!他是千年王八吗?爬也早该爬到了!”
“大人。”师爷韦路拦住口不择言的王文元,将手中的折扇一开一合,颇有些临危不乱的意味。
“那姜狗儿不是楚修的学生吗?不如让楚修假意和谈,拖延点时间。”
豫县的大小官员都知道,这幽乡农民起义的头领姜狗儿是豫县长史楚修的学生。
王文元眼前一亮:”楚修呢?!”
“在城墙上。”
豫县城墙之下,密密麻麻的围满了起义的农民。
这些农民穿着短衫,扛着锄头农具,连像样的武器都几乎没有。
却不知他们哪来的自信,步伐稳健、胸有成竹地围拢而来。
细看之下,竟能看出这些农民并非杂乱无章,一营一团也有排兵布阵的章法在里面。
而最让人惊奇的是,为首的竟然只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
“他......他他骑着老虎!”
此言一出,城墙上的官兵皆将视线移向了少年的坐骑——一只浑身布满黑色横纹的棕黄色老虎。
这老虎四肢粗壮、体态雄伟,大张着血盆大口,呲着长而尖锐的利牙,发出震耳的吼叫。
昂首阔步,眼神贪婪而凶恶四处张望,似乎是在寻找可口的猎物。
少年稳坐在虎背之上,身后背着一把用粗布包裹的铁剑,右手拿着一副重弓,左手有意无意的揉搓着老虎粗壮的脖颈。
明明是在战争一触即发的焦灼时刻,却凭空走出了田间小路的闲庭信步。
城墙上的官兵觉得这种风流自赏的气度很是眼熟,转眼望向身边的楚修。
少年也望着楚修,心道,这王文元果然卑鄙无耻,竟然让一个文官到城墙上来,妄图让楚修劝说自己、拖延时间,当挡箭牌吗?
站在城墙上的楚修衣袂随风飘扬,在原有那一派烟云水汽之上又增添了几分如玉石般的光彩,就像烟雾散开的青天,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两人相视对立片刻,姜狗儿先开口了:“先生为何在此?”
姜狗儿男生女相,额间美人尖尽挑妩媚,桃花眼里天生就带一股妖娆的雾气,一说话那丰满盈润的唇角便自发的微微扬起,说不尽的风流旖旎。
楚修神色厉厉,不答反问:“你为何在此?”
姜狗儿的笑眼笑唇骤然变化,这样的眉眼间竟也被他硬生生的扯出一副苦相来:
“饥者不得食,寒者不得衣,乱世不得治,念我生民苦,应怜舞干戚!”
语毕,姜狗儿看到风掠过城墙上楚修的宽衣博带,衣袂翻飞之间,竟宛若翩然列位的神仙。
姜狗儿看的呆了,却听见城墙上那向来温润宽和的声音带着怒意:“放肆!姜纡曲,你当真是要造反吗?”
姜狗儿心里不由好笑,这不是废话嘛,兵都拉到阵前了,还有不反的道理吗?
也只有他这天真耿直的先生才能问出这样的话来,好像他走到这一步还有反悔的余地。
“狗儿,别跟他们废话,再不攻城,他们的援兵就要到了,到时候我们腹背受敌!”一边自封为都尉的手下劝道。
“好,”姜狗儿自然心中有数,装模作样地对着城墙喊道:“先生,你说什么?风太大,我听不见,你下来,我们谈。”
姜狗儿喊完,只见楚修仍是定定的站在那里,一副誓死守卫豫州城的模样。
姜狗儿暗自叹了口气,他这先生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顽固不化、迂腐至极。
明明大周治下的天下已病入膏肓,却偏偏还是一味的地维护着,妄图有一天身居高位者能自己醒悟,还天下以清明。
这也是他为何不将自己起义的谋划告知楚修的原因。
本以为可以避开他,全没想到他手无缚鸡之力的一个人,偏偏要站到这城墙上来。
刀剑无眼,姜狗儿可不想他受伤,方才骗他不过,只得另寻他策。
姜狗儿举起手里的重弓,从背后掏出一支木羽箭,视线转向楚修边上的官兵,似笑非笑道:“不谈,便打吧!”
这重弓弓身三尺有二寸,弦长二尺五寸,以山桑为弓身,檀木为弓弭,铁铸的枪膛,三百步能透重札。
但城墙的官兵不知,笑作一团道:“隔着这么远射箭,姜狗儿你怕不是个傻子吧!”
话音刚落,便听“噗”的一声,方才说话的人已捂着胸口倒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