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公墓只有寥寥几人,陈寒清与父母一行三人穿着肃穆的黑衣,停在一座墓碑前,墓碑上黑白的照片里,一个年轻的女人温柔地笑着。那是她去世前不久儿子玩相机时无意间抓拍的,看到照片时她惊喜极了,原来自己的儿子还有摄影的天赋,怎么会这么拍得这么好看啊。
她怎么也想不到,这张照片不久之后就贴在了自己的墓碑上。
陈寒清单膝跪下,将手里那捧粉白的洋牡丹摆在了墓碑前,接着拿出口袋里的纸巾,将那张不染纤尘的照片又Jing心擦拭了一遍。
“阿姨……”
陈寒清的父母每年都会陪着他一起来,陈寒清过去觉得父母的陪伴是必不可缺的,可今天,父母站在身后,他突然就说不出话来了。
他转过去,“爸妈,我可以,单独跟阿姨说说话吗?”
父亲拍了拍他的头,扶着母亲走到了一排墓碑的尽头。
陈寒清扭头看着他们走远了,才放心地转过头来。
他双膝跪地,酝酿了许久,才开口道,“阿姨,我知道我做什么都没法弥补,可是我真的做不到什么也不做。如果我做错了什么,您原谅我好不好?他本来是完全不需要我的,可老天爷偏偏给了我这个机会能够接近他,甚至帮他,我实在没有忍住,我本来也只是想默默地看着他就好了的。”
夏日的清晨没有一丝的风,陈寒清跪了一会儿衬衫就浸透了汗。
他蹭掉额角滚落的汗珠,换下了那副忧愁的样子,笑着道:“阿姨,他很优秀,以前我只知道他成绩好,原来他的脾气也很好,而且很善良、很正义、很勇敢。如果您能看到,该多好啊……”
“寒清没事吧?”母亲一脸担忧地看着跪在那里的男孩,在她眼里,即便儿子已经成年了,却还是那个瘦瘦小小的孩子。男人搂着她的肩膀,轻轻地拍了拍。他叹了口气。那一年的那场意外,虽然没有造成对他而言最可怕最严重的后果,但留下的伤痛,却一直在看不到的地方刺痛着这个家庭的每一个人。儿子与日俱增的愧疚,妻子的担忧,要怎么做才能让两个家庭都完好如初呢?
可惜他不是神,他只是一个父亲。
山间起了一起微凉的风,陈寒清抬头望了望,口中喃喃道:“阿姨,你看到了吗?”
从墓园出来,陈寒清直接去了机场。原本他的父母还对他的行程安排颇为不满,认为没有必要这么赶,但出了方向那件事以后,他们反倒觉得陈寒清还是趁早出去的好,至少能躲那些人远远的。
“你到那儿已经是晚上了吧,有人来接你吗?”
“没事儿,我自己打个车就回去了,你们不用担心。”
“你在外面不要太辛苦,缺钱了就跟你爸说。”
“知道了妈,爸他这一年帮了我很多呢,你们俩在家互相照顾,下次放假我尽量回来。”
告别的时候陈寒清还Jing神满满地分别给了父母一个大大的拥抱,等进了候机室疲惫突然就涌了上来了。从前一晚他就一直睡不着,一大早硬是打起Jing神去了墓园,路上也不敢让父母看出自己Jing神不佳,到了候机室身边终于只剩下陌生人,没有人会在意他是不是累,是不是难过,他终于可以没有负担地放任自己瘫坐在椅子上。
转了一趟机,飞了十几个小时,陈寒清到达机场的时候日期上还是同一天的晚上十一点多。下了飞机他没有往家赶好躺在自己的床上美美地睡上一觉,而是一路赶到了郑恒泽的公寓楼下。
他到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他知道自己是赶不上的,也不知道为什么非得这么不顾一切地抓紧每一分钟赶回来。
他不知道郑恒泽睡了没有,他根本没有勇气告诉郑恒泽自己来了,就在他家楼下,带着他的生日蛋糕,想要祝他生日快乐。
陈寒清突然觉得自己好蠢,总是只能做到一半,什么实在的也给不了郑恒泽。
“寒清?”
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陈寒清一下子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他不敢相信地转过身去,郑恒泽竟然就站在他的身后,看样子是刚刚回来。
“你怎么……”
“你怎么会在这儿?”
两个人同时开口,陈寒清磕磕巴巴地没有问出来。
“我去打工了,刚回来。”
还是郑恒泽善解人意地先回答了他,给了他一些思考的时间。
“我…我回来发现自己忘记带钥匙了。”陈寒清不擅长撒谎,光是这句话就憋红了脸。
“那上去吧。”
郑恒泽看得出他在撒谎,但要他揭穿陈寒清的谎言,把陈寒清有多远推得多远,他做不到。
“我这儿小,你别嫌弃。周琦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郑恒泽说着给他拿了双拖鞋。
陈寒清没什么行李,但一个登机箱挤进这个小房间,他都觉得太占地方了。郑恒泽提到了周琦,让他想起自己撒的谎。脑子里过了一百种圆谎的方案,最后他还是叹了口气,放弃了。慌是圆不起来的。
他故作镇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