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你死了没有?”
薛念灵朦朦胧胧间感觉有东西在戳自己的脸,一下一下的像针扎一样,不过这点疼同身上的伤比起来实在微不足道。她想睁开眼睛,可眼皮却仿佛黏住了一般,任凭她如何挣扎都睁不开。她心头焦急万分,生怕身前是那个一直想抓她的道士,但身体却不容她多想,一阵倦意袭来,她又昏了过去。
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她的双唇被人掰开,久违的滋润感瞬间充满了口腔。那人在给她喂水,看来对她并无恶意,薛念灵迷迷糊糊地想着。但她转念又否决了这个想法,意识也更清醒了几分,随即在心中暗骂自己,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这一路上吃的亏还不够多嘛,怎能如此轻易就放松了警惕。
如此想着,她一边不动声色地任凭那人又喂了自己几口水喝,一边暗暗积蓄着力量,右手也慢慢按在了藏在腰间的乾坤袋上。
那人停止了动作,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之后,响起了慢慢远去的脚步声,想来是那人起身离开了。就是这时,薛念灵猛地睁开眼睛,坐起身来,佩剑也自乾坤袋中被召唤了出来,握在了手上。
“哐当”一声脆响,破旧的陶碗掉在了地上,摔成了两半。原来是那人听到动静,回身看到薛念灵执剑的模样,一时吓呆了去。
薛念灵也呆了呆,她睁眼前设想过无数情景,却也没预料到眼前这种,这先前喂她水喝的人竟是个小孩子,长得瘦弱矮小,小脸乌黑,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看着不过五六岁的样子。
两人都呆呆的看着对方,过了好一会儿,那孩子尖叫了一声,兔子般地跑了出去。薛念灵想唤住他,可她受伤颇重,气虚的很,还未待她喊出声音,那孩子早已不见了踪影。
薛念灵懊恼自己草木皆兵吓到了无辜之人,起身想出去找他,但她伤口未愈,又连续几日没有进食,方一站起便软了下去。实在无法行走,她也只能就地打起坐来。
过了半日之久,灵力才又恢复了些。她又忍疼将腹部的伤处包扎好,这才观察起周围的环境来。
这里看起来是个早已废弃了的观音庙,破败的神藩悬挂在横梁之上,上面落满了灰尘。地上满是枯草,她自己便坐在靠墙的一张破旧草席上,身旁还有个被卷起的草席。一尊泥菩萨端坐在供台的莲花座上,面对着这番破败景象还是一脸的庄严宝相。
薛念灵看着那泥菩萨慈眉善目的面容,想着自己这半年来经历的事情,自嘲的嗤笑了一声。
她自小随母亲四处云游,除魔卫道。半年前的一次夜猎中,母亲不幸重伤,临死前让她去找她的生父,她这才知道自己竟是那兰陵金氏家主金光善的私生女。
原本听母亲诉说完与金光善的纠葛之后,她并不想去兰陵找这个亲爹,可为了让母亲安心也只能答应了下来。也是,一个不过及笄年华的女孩子又如何让人放心她独身在世间行走呢。
办完了母亲的身后事,她便赶去了兰陵,但登门说出来由后,还未见到金光善便被奴仆赶了出来。她在兰陵城打听后才知,金光善惯爱在外拈花惹草,而他那位正房夫人极为厌恶他这性子,对于找上门来的私生子也一向不留情面。
彼时金光善并不在兰陵,她原本想着直接离开算了,但想起母亲临死前心心念念的都是自己的安危,还是决定先在兰陵住下来。只等到金光善回来,最终是去是留端看他的态度。
可谁知,她到兰陵的第二日就被一个云游道人盯上了。那道人见她生的貌美又是独身便起了邪念,想抓住她转手出去,这仙门百家里自有那怪癖者喜欢玩弄貌美女修。她一时不察着了那人的道儿,若不是那道人想待价而沽得到更多的好处,她恐怕早已遭了不幸。期间她虚以委蛇,使出浑身解数才从那道人手中逃脱,之后便一直遭那道人追捕,一直到了栎阳才算彻底甩掉了他。
想起这几个月的险象环生,饶是薛念灵打小便早熟的很,也忍不住埋头抽泣了起来。哭了好一会儿,她才重新抬起头来,将脸上的泪水擦干净,深深吞吐了几口气,脸色才又恢复了平静。
她起身在破庙中翻翻捡捡,找到了一个破旧的木盆,自井中打了桶水洗起脸来。盆中倒映的脸庞变得白净,少女黛眉弯弯,明眸如漆,鼻梁挺秀,樱唇丰润,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
薛念灵看着盆中自己的模样,心中烦闷,一掌拍了下去。母亲常说怀璧其罪,自己不正是个怀璧的匹夫,长了这样的一副容貌却没有足够的力量保护自己。
她如今终于明白了为何母亲为自己二人常年易容,这次若自己还顶着之前的那副平凡模样也不会轻易被人盯上。只怪自己想着上门认亲还是本来面目不显失礼,这才卸下了伪装,也惹来了祸事。
但心烦意乱中又想,我长出如此容貌又怎成了过错,该恨的是那道人心思不正才对。可此时便是论出对错来又有何用,说到底不过是自己实力不够罢了。
一时间只觉得有些心灰意冷,母亲去世后她按母亲所想去认亲,可这亲看来是认不成了,她也没有心思去认了。但前路该去往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