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怎么也想不到ATK的营销部门这么能搞。他转会到ATK作为首发队员和贺远回归的事情一并发布,微博差点就瘫痪了。
江北从来不知道有这么多人有他的联系方式,他的手机几乎一整天都在响动,响得让人头皮发麻,只能无奈选择关掉。
他很忧心。但不是因为网上的言论和圈内人的sao扰,而是官宣之后,他被安排要跟贺远一起直播。
为了达到更好的宣传效果,他们还要双排直播。
这件事情对贺远的回归十分重要。如今他直接参与到其中,不免担忧自己是否能够做好。
贺远的事情,他是怎么担心都不为过的。于是他很早就起来在韩服单排,力求让自己的状态达到最好,但越是焦急就越是事与愿违,他始终做不到自己相对满意的程度。
他连午饭都忘记去吃,只是很机械的重复一盘又一盘游戏,情绪也越来越低落。
贺远过来找他的时候,他刚结束一局失败的游戏,坐在椅子上小声叹气。
“听说你没有吃饭。”
贺远站在他的椅子旁边,抱着手臂,讲话的口吻听不出什么情绪,仿佛只是很单纯的陈述事实。
他的个子很高,足有一米八八,此时居高临下的对江北说话,一股无形的气场顿时把江北压迫住,让他握着鼠标的掌心发热,沁出汗水。
江北忍不住抬头,小心的看向贺远。眼神短暂接触后,又显然的退避回去,垂头丧气的坐在那里。
“对不起。”
贺远弄不明白江北为什么又向他道歉,只知道江北在他面前好像很缺乏自信,对他永远都采取一种躲避的姿态,很容易叫人为他感到不争气的同时,又难以自控的生出几分心软。
他明明是把话说开了的。
贺远很少有这种抓不到症结的时候,只能归咎于自己对江北的性格还不够了解。他暂且不知道该用怎样合适的方式去对待江北。
但作为ATK的新任队长,他眼下需要公事公办的指出问题。
“只是直播而已,你现在这样,很容易让人担心你在赛场上的表现。”
江北的身体僵住,又变成了一块沉默不语的石头。而贺远也在认真的审视他,以便找到解决事情的方法。
“看着我。”贺远说。
江北在椅子里瑟缩了一下,没有动。他知道贺远现在可能有些生气,毕竟,他自己都在生自己的气。所以他不敢照着贺远的话做。
长久的沉默。
贺远的耐心终于到达一个限度。他选择了相对强势的做法,俯身转动江北的椅子,凑到离江北很近的地方。
他们现在是同一个高度了,江北也终于仰起脸,看向他。
贺远没想到,江北会是这样的表情。
他的眼眶发红,鼻尖微皱,眉头也锁着,看上去难过苦恼,并不是意料中听了他的话后,在和他倔的样子。
贺远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把打好的腹稿忘掉了。
江北很白,脸上的皮肤也很细腻,他的睫毛轻轻颤抖着,很黑的眼瞳映出贺远的影子,如贺远所愿的那样,直直的看着他。
贺远注意到他薄薄的眼皮上方有一颗淡红的小痣,在他眼睛眨动时一隐一现,让他生出一种不合时宜的,想要去触碰的冲动。
贺远很快就把这种冲动压了下去——他该说些什么?
江北的神情看上去真是十分可怜,贺远根本说不出什么重话,那也不符合他一贯的接人待物的作风。
斟酌片刻,他最终采取怀柔的手段,收敛起自己迫人的气势,低声叹道:“走吧,去吃饭。”
他松开扶手,转身。等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后了,江北才后知后觉害羞起来,又觉得自己的样子实在很糟,愧对了贺远对他的好。
但他要听贺远的话,于是追出去,亦步亦趋的跟在贺远身后,像一只胆怯的羔羊。
“我有问题要问——你究竟在害怕些什么?”
江北呐呐着说不出话,而贺远也似乎不指望他回答的样子,继续说道:“我有那么可怕吗?你不是……喜欢我?”
贺远长到这么大,并未体会过自卑是一种怎样的情绪,他也从来没有和江北这样自卑怯懦的人打过交道,只能试图通过谈话打开局面。
在他看来,如果喜欢就要拿出勇气和信心去追逐,努力过后才能有收获,并不理解江北明明喜欢他,却又对他退避三舍的态度。
他的姿态已经放得足够低,但凡有一点念想,江北也不该是对他这样的。
贺远皱起眉,想到一个可能,这让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江北对他是没有念想的。
他只是在喜欢他,也不像其他喜欢他的人那样贪心,试图从他这里得到什么——
江北可能从来没有想过。
这种不会带来麻烦的喜欢对贺远来说其实很好,但他们以后是要并肩作战的队友,这种状态很不利于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