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我们可以不分手吗”
蒋一行回到学校的时候是午间,下午两点上课,寝室里只有郭茂在泡杯面,他被调料包的粉末呛到,非常响亮地打了两个喷嚏,捏住鼻子扭头的时候看到蒋一行面无表情地开门进来:“老蒋,你怎么回来了?”
“我来上课。”蒋一行的手机锁屏壁纸就是课表,看一眼发现下午没课,但还是硬生生把所有的教科书按照厚薄排了序。
“你这两天的假条都已经交了,不用去的,”郭茂看他的脸色并不是很好,本来就白净的脸上添了几分憔悴,让人想起夏末秋初池塘里垂着头干枯的莲蓬。
“我没事,该上课就上课,不然要扣平时分,麻烦。”蒋一行整完书又觉得无事可做,翻开董谦杉借给他的小说看了两页只觉得烦躁,俄国文学,人名太长记不住,厚如红砖,令人望而生畏。
“你病刚好了点,别看书了,眼不晕么?”郭茂的泡面好了,他握着巴掌大的杯子嗦面条,腿随意交叠着,坐在桌子上:“这个时间有热水,你不如去洗个澡,下午睡一觉吧。”
郭茂看起来五大三粗,实际上也是体贴细心的人,而且痴情得很,喜欢初中班长好几年,到现在还忘不了,他从抽屉里掏出一个看起来很Jing致的玻璃瓶:“喏,你待会儿泡点喝,好像可以增强免疫力的。”
“这是啥?”蒋一行接过来看,是****皱巴巴的果干,玻璃瓶上贴了透明的小标签:“黑枸杞?你还挺养生。”
“没喝过,拆都没拆,给你了。”郭茂毫不在意,把杯面吃得一滴不剩,顺手丢进垃圾桶里。
蒋一行拿着水卡往卫生间走,虽然没怎么睡好,退了烧身上也还是隐隐作痛,关节发着酸,但还是决定洗一个热水澡去去病气。
他把水空空地开着等温度升起来,踩着拖鞋站在chaoshi的瓷砖上,洗发水一直都是一种复合水果香气,好像从高中开始就一直用着这个,一开始是嫌麻烦,在小超市里买了好几瓶,到后来时日长久潜移默化成一种嗅觉依赖,闻着这种味道就能够轻松下来。
蒋一行仰头冲洗泡沫的时候有水流进眼睛,他努力擦了好几次脸,感觉有眼泪因为刺激而流出来。他通过氤氲的水汽看到镜子里自己模糊不清的轮廓,手指被泡得发白,伸手在镜子上涂涂画画,写上的字很快又变得模糊,最后他咬了咬嘴唇,第一次试图写了窦尧的名字。
十三划,六划,一共一十九笔。
他提起兴趣也写了写自己的名字。
十二划,一划,六划,一共一十九笔。
他耸耸肩,为这个巧合感到无来由的高兴,他留了这两个名字很久,直到要走出空间,才往镜子上泼了一捧水,看着笔画从每一笔结构上融化下来,然后穿上睡衣端着脸盆回房间。
郭茂不在寝室里,本来他座位旁的垃圾桶满得已经差不多,此时空空如也,蒋一行猜他是下楼丢垃圾,手机也没带,大大咧咧直接摆在桌子上。
但门在此时开了,一道黑影从门缝里钻进来,很快速地把门关上,反手上了锁。
是窦尧。
他就沉默着和他对视着,因为没有休息好,眼眶看起来有点发红,胡渣一片淡淡的青色。
“来了?”蒋一行仅仅愣了一会儿就以及其自然的神态微笑着打了招呼。
窦尧一怔,分不清楚这次的微笑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咽了口唾ye,让嗓子不那么干涩:“怎么直接回来了?”
蒋一行不回答,有条不紊地把洗浴产品从盆子里拿出来,逐一放到柜子里,等完全收拾好才回头:“你的胡子长得很快。”
“蒋一行。”窦尧感觉胸前一团火气,憋闷得很,但对方高烧刚退,被热水淋shi过后像是在山泉下站立的玉石,透出rou粉的光来,他不舍得质问他,也不舍得用力地握他的细白手腕。
郭茂已经回来,在门那边扭动着把手,能听到自言自语说记得自己出门的时候并没有上锁。叩了几声门,他冲里面喊起蒋一行的名字,想让他开门。
窦尧走到蒋一行的面前,掏出那一小支东西放好:“牙龈出血可以吃这个的。冷水就可以泡,你不要嫌麻烦。”然后像是突然记起了什么,哄小孩似的添了一句:“是甜的。”
蒋一行看到眼熟的盒子,是之前在酒店里他生着气丢在床上的那支泡腾片。原来窦尧看见他刷牙吐出泡沫的时候,皱眉并不是因为嫌弃。他张了张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我先回去了。”
蒋一行看着窦尧像是被失手打碎的观赏类植物,挺拔好看,却没什么活力,动作很僵硬,声音也沙哑着。
照顾了自己一夜,嗓子哑成这样,是不是要轮到他生病。蒋一行最终还是没忍住,在窦尧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冲他说了一句:“你回去好好休息。”
他看见窦尧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好像是高兴了不少,声音藏不住窃喜的意味:
“那你记得要把头发吹干。”
蒋一行以为窦尧会回过身来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