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沈寂照的剖白,元苍导刚才还志在必得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天知道这个家伙是怎么联想到这上面的——元苍导用头发想都明白,这臭小子肯定以为他们要杀司词君!天知道他是要提醒沈寂照,司词君是圣母紧盯着的人,让他们两个行事小心一点!他怎么就能联想到这上面!渡边世界还不够可信吗!
元苍导气得半天没作声,在沈寂照看来,这无疑是坐实了他的猜测。他死死地握住拳,几乎压制不住自己即将喷薄而出的情绪,绝望也好愤怒也罢,混在一起倒成了使人畏惧的静默:“元导师——为什么?”
“为什么?我也想知道你为什么?”元苍导简直不懂圣母为什么要同这样一个直头直脑的家伙耍Yin谋,大概是人看耍猴戏那样的趣味吧,“你为什么觉得我们怀疑司词君是圣母的人?”
沈寂照没有立即应答,他长长地吸了两三口气,呼吸声在深邃的地下显得尤为沉重。尽管深海的地牢在这和平的十年间已经落满尘灰,但这里还是有一种格外沉重的力量,就好像在这里曾经流过的血会倒灌进人的心脏,直到每一个人都不分你我的死去为止。在这里,没有人可以阻止自己想到死。想到这个不可阻挡的唯一的结局。
即使并非身处其中,元苍导也不可避免的感受到了灰暗压抑的气氛,并立刻体谅了沈寂照不太聪明的推断。但愿他是想通了。元苍导一边如此期待着,一边听见了沈寂照的新发言——
“你们先是通过剪掉的视频与站不住脚的解释,让我怀疑你们当中有人存在问题;同时也在告诉我,圣母的势力很强,既然能在深海高层埋下钉子,那么自然也可以在别的地方埋下钉子。”
……倒也不完全是,除了这些还有别的必须隐瞒的东西,比如渡边隼人和总卫队之类的。
“然后,你亲口承认了我是你们的重点保护对象。包括4和埃里克的对话,也是你们故意让我听到的吧?圣母要杀司小阁的儿子——也就是我,却不愿意伤害司词君。这很明显是说我们两个人并非同一立场。”
也算合理,在圣母眼里你们的确该是两个立场。这不是想的很对吗?到底是怎么跑偏的?
“4的父亲,花承天,正好是我的邻居,我觉得世界上没有这么巧的事。既然不是圣母的人,那就是你们的人吧。把他安插在我的身边,方便你们保护我,也能监视到司词君,对你们来说一举两得。”
那个真的是巧合。我们也是昨天才知道花承天是何许人,更别提知道你和司词君了。说到监视……该不会是从这里就想多了吧?
“不知道4所不能说出的人都是谁,但他既然敢说,想必特化也不算稀有。你却说,若非稀有何必遮掩?实际上,「超越」是极普通的特化,但如果细化到‘超越渡边世界’,那在我的视角里能认知到的只有司词君一个人。看你说完后还要自己删除记忆的表现,你告诉我的那句话必然是你自己的推理,而不是从4口中说出、所有人都知道的信息。你的结论就是,司词君和圣母有关系。”
既然你知道就不要说出来啊,这下我又知道自己当时写了什么了。结论没错,姑且原谅他。
“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渡边先生问我,是在走神想司词君吗?我回答了是。那也是试探我的吧?从我的回答里评估能不能直接告知我司词君与圣母有关。因为我表现的好像很在乎他,所以你们选择采用暗示。自己察觉到的东西当然比被别人告诉的可信了。还有你前后矛盾的行为。把全套的录像资料带给我看,你的这段记忆就不会被发现吗?所以,你真正的用意是让我知道哪里是重点——那就是司词君。”
那是因为让你看录像是校长的指令,而那张纸条是渡边世界以自己持有的情报做出的推理。407人都死了,还能瞒得过校长吗?至于重点的确是司词君。不过其实不需要用些手段突出这一点,你这不是很自觉的把司词君的事摆在第一位了吗?
“最后,你说我的记忆有问题,结合前面的那些话,怎么想你都是在说司词君动过我的记忆吧?在我的记忆里,司词君无疑是我唯一能信赖的人,你们当然认为这些是假象。可是,元导师,司词君现在躺在病床上就要死了,这也是假象吗?是为了博得我信任的手段吗?我到底有什么价值,值得他拿自己的命赌啊!”
沈寂照颤然一声,少年人清亮的双眼里爬上了愤怒和些许委屈的情绪。元苍导的Jing神瞳凝视着他,心情毫无波澜,甚至给渡边世界发去一条信息:“他退学吧。”
“别,还有救。”在门外听了半天墙角的渡边世界忍不住噗嗤一乐,司小阁的儿子果真像她,连死脑筋都像。他给元苍导回了一句,扣上通讯器,大大方方地走进沈寂照的视线:“是不是觉得世界观崩塌了?连我都是坏人?”
沈寂照闻声抬头,眼眶已经有些红了。渡边世界安慰般伸手在他发顶一揉,说出来的话却和动作不符:“我说,年轻人可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啊。”
“什么?”头顶温暖的触感还在,沈寂照愣愣地昂着头,一时间没明白话里的意思,“当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