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留情面啊。”事后,云程对着雪雁誊下来的风神的一番言辞感慨道。
可不是吗,这番话通篇都在说武德君像父又像母,性格不行,极度不讨喜,白长了这么多岁数,不知礼义,不辨是非,心胸狭隘,看上去是个好人实际上全是装的,仗着武艺高强干了不少傻事,整个人就是一个蠢货。
“武德君虽私节有亏,但大德不失,哪里就有风神说的那么不堪!”最后,云程努力为武德君辩解道。
“风神仙上正在气头上,一时激愤罢了。”
武德君的归来并没有掀起什么波澜,虽说他是前天帝亲子,现天帝之弟,曾经的、传奇似的烈焰战神,但那毕竟是过去,是往昔,所以他的回归也只不过是一件不大不小的谈资。
可我没想到,无声无息的武德君却不动声色地给我送了份大惊喜――他向父亲建议,让我和云程尽快把婚礼办了。
父亲把这事告知我时,轰的一声,我霎时懵了起来。
“这、这……”我羞怯不已,不知所措。
云程却是一口应下,开始和父亲商议起礼节、手续、婚期……种种准备事项,像是早有预谋。
直到出了未央殿,我还处于一种恍惚的、懵懂的、迷茫的状态。
太突然了。
“叔父……怎么会提起你我的婚事?”
“我想他可能是在我们身上看到了他自己和水神仙上的影子吧。”云程叹道。
我默了下来,埋头数地砖。过了好一会儿才又细声道:“那……你怎么就知道,我愿意嫁给你呢?”
“汝心为吾心,吾心同汝心。”
他是在说:你的意愿就是我的意愿,我的意思等于你的意思。
我继续低头数着脚下怎么也数不尽的砖块,手却悄悄塞到了云程有些湿漉的掌心里。
赐婚诏书在三日后下达宣告,于是内外皆知,普天同庆。
婚前一应事务琐碎而繁杂,不过神仙最不缺的大概就是时间了。所以一切都有条不紊、忙中有序地进行着、完备着。
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六礼很快就过了五项,只剩下亲迎了。
大婚那日,师父罕见地来了天宫参加婚宴。与作为男方长辈前来观礼的武德君――云程的堂姐穗禾是武德君的姨表妹,所以武德君是云程拐着弯的表兄――隔席相望,俱是无言。
婚后三年,师父病危。彼时早已承了花神一位的我前往花满天侍疾,却在结界外在遇到了等候多时的武德君。
武德君满面沧桑地拦住了我,细细询问了师父的病情。我能说什么呢?师父名为病重,实为伤重。真身是脆薄霜片的师父,却被人用高温凶悍的琉璃净火烧灼,险些熔化。真身之于仙灵何其重要,真身受损,寿命有碍。师父能撑这么久,已经是得天之幸了。
离开前,我下意识回头――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武德君。武德君游魂般撑在结界口,萧萧瑟瑟,凄然满身。
…………
天元三十四万六百一十二年霜降,百花凋零,水神锦觅陨落。同日,百鸟哀鸣,武德君旭凤自绝于花满天结界外。
天界一天失去了两位上神,于公于私,最伤怀的莫过于父亲。他和武德君那怕早年有过怨怼,但这么多年了,什么怨望冲突都该磨平磨没了。
人死怨消。
父亲被师父他们的去世打击的不轻,他嘴上虽然不说,但整个人却更加的消瘦寡言了。再加上武德君殁了之后,得知其死讯的前废后悲难自抑、精神恍惚之下竟然出手扼死了前天帝,然后自己又跳下临渊台自杀了。
父亲知道的时候,心情激荡之下生生掐碎了一只琉璃盏。他失神地望着手心里纷扬落下的齑粉,一身瑟瑟。
父亲闭门三日不出,而后召开大朝会提出想要直接传位给我。
群臣惊诧,纷纷跪求父亲收回圣意。父亲端坐上方,俯查四方,清清淡淡道:“我意已决。”而后起身,袖手离开。
父亲那真是外具花柳之姿,内秉风雷之性;决意立下,山海无阻。
于是退位一事,终成定局。
父亲逊位之后,就搬到了天宫西境的倚云宫,不问政事也不问世事,镇日养花种草,弹琴作画,一派悠闲。
而我则整日忙乱,周旋于各大势力之间。先前说过朝臣显贵们并不十分看好我。我若想要得到他们的效忠敬服,势必得付出更多的心力。幸好我身边还有云程、飞舟、先生、松烟姨他们,否则我都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撑下去。
全新的、空白的卷轴在我眼前徐徐展开,等待着我的落笔着墨,这副画是好是坏,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谁都无从预测。但我绝对会无比用心地描绘这副画卷,为将来交出一副令人满意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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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雁:鸟族人,原创人物。
*良瑜:彦佑义弟,洞庭水君,真身泥鳅,电视剧小泥鳅,同人二设。
*百味仙人:飞舟之父,松烟之夫,润玉心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