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灭门案陷入了僵局。传国玉玺又要在神州出世了,中原如热油般沸腾起来了。
浩月稳着心继续干他的活,查仁王案。
郑家人老神在在,对各种纷争都视若无睹。浩月便派出他的人马在神州内外抓捕邪教信徒。郑家为了自证清白,也配合着打击邪教。他们却捅了个马蜂窝。一不小心抓住了新圣教的二号人物副教主游空子。
新圣教副教主是个相貌清癯,骨瘦如柴,神神叨叨的中年男子。被抓捕后严刑拷打也不投降,反而大骂:“我们与仁王案毫无关系。你们在陷害我们。圣教十万教众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邪教果然在城外集合人马想造反了。与神州守军发生了多次冲突。抢了不少乡镇。教徒们号称十万信众刀枪不入,打仗也很勇猛。神州守军郑家军是六十年前投靠铁血天帝并夺取天下的铁军。这些年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竟与邪教打了个平手。人们都忧心忡忡。
围观的浩月等京城官员也明白了,邪教的势力比想象中的还大。
新圣教是一个中原本土的邪教,上千年历史。一旦中原出现了天灾人祸,朝廷势力衰退,就会蛊惑流民作乱。被大紫朝宣布为邪教予以取缔。这次神州水患,他们又蠢蠢而动了。恰逢不长眼的京城官员们还抓了副教主,于是大批信徒们围攻住神州。郑家人也兴栽乐祸的看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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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婆娑,深夜的正愉园假山花树连成了黑影。一位体貌堂堂的气派男人背负着双手眺望庭院上空的苍穹。黑天、明月、朱红色孔明灯如点点星辰,照亮了雅致园林。小溪潺潺地流淌着,远方传来若隐若现的丝竹声。男人的神情有点恍惚。他很多年未看过这种万灯高悬,火树银花的盛世景象了,再见时居然有点震撼。多年前的他还是一派天真,未想到未来之路会走得那么远,那么长……
他脸上的笑容渐渐失去,眼角和嘴角下垂,变成了Yin郁苦相。脸上也呈现出凌厉的棱角。Yin森得快融入了黑夜。
有人轻咳了一声,惊醒了沉思中的人。男人身后多出了一位魁梧贵气的长者。须发皆银,面色如幼儿红润。一双细长的黑目弯成了慈祥模样。厚重眼皮下,褐黑色小眼珠像鹰隼般得盯着他。像是个平凡老者,却无人敢小窥他。他就是神州郑氏的老祖宗,郑国公郑秋山。小镜王看到他时也微微一凛。
郑国公在凉亭中端着酒壶笑道:“我来敬你一杯,让你住在这种地方是委屈了你。”
小镜王连称不敢,双手接过杯子,客气地没喝。
郑国公仰望着园林:“这园子,以前被全国的顶尖匠人打理过,被誉为神州一景。后来我们这些武人们住进园子,不识草木珍禽,倒狠狠糟蹋了奇园。最后面的玉花园和阳春山都在整修,你是见不到了。这本是你家的宅子。一甲子过去人们只知道正愉园,而不知李家园林了。”
小镜王收起了浮夸的神情,诚恳地说:“国公爷说笑了。浪荡子不懂得什么园林,放在我手里也是荒废了。”
郑国公眼珠微闪,摇晃着玉杯。小镜王恭恭敬敬得等他开口。老国公像蜘蛛似得盘踞在园林深处,整个郑府、神州、甚至中原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双眼。月夜下郑国公的脸变了,像血污过的狰狞。骤然从人畜无害爱护子孙的温和老人变成了与铁血天帝并驾齐驱的“杀神”将军。一只有力的大手猛得握碎了玉杯,咬牙切齿地道:“你为什么还要回来?!是想夺回你的东西吗?”
黑夜更黯淡了。小镜王打了个寒战。仿佛听到了凉厅四处隐蔽着的侍卫的喘息声和铁器相撞声,以及那chao水般的敌意:“不。是郑知州邀请我来的。我必须回来,我回不回神州都一样。”
老国公听懂了。他是说他答应郑大人回神州,便是想夺回以前所有。拒绝郑大人回神州,便是心怀不诡得不敢回神州。邻人疑斧。怎么做都不是人。他干脆回来。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满庭院只剩下了树摇蝉鸣声。
郑国公眼利如椎,话语比眼神更尖利凶狠:“那你呢?有没有心怀不诡?”
镜王苦笑道:“我离开神州时还是个十五岁的孩子啊。何来的不诡心?何且我自小就心性散漫、爱好玩乐,诸心都有,就是没有不诡心。”
郑国公的怒意忽然消退了,浮上了一股没落之意:“我有六个儿子,最疼爱的孩子却是你。从你五岁时就教你启蒙读书学武。我很了解你,你对我撒谎没用。”
“我对您的养育之恩一直牢记在心。从未对你撒谎。”
“你的天赋、个性都是最佳的,却不学好。一次次得令我失望。我对你严厉些是为了你好。”
“我懂。”
“我将来还会更严厉得对待你。”
“我明白。”
两人间一阵沉默。郑国公突然觉得一阵羞赧。这是李家的房子,他们在鸠占鹊巢。他们把他逼出中原,又叫他回来。却又怀疑他有不诡之心。这是什么道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