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朵很疼
手上也有点shi漉漉的
大概刚才他们扯掉助听器的时候弄流血了
身后乱七八糟的声音刺激着邓元泽脆弱的耳膜,但是他什么都听不清,没有助听器,整个世界顿时又变得跟卡带的磁盘一样。
邓元泽捂着耳朵低着头往前跑,后背又被石头砸了一下。
他没头苍蝇一样地乱跑,想也没想就冲到了马路上。
欻——————
装了变速器的自行车车闸发出刺耳的刹车声,邓元泽被撞得倒在地上,他疼得蜷缩起来,兔嘴巴似的裂唇一张一合,发出难以辨明意义的音节。
从自行车上下来一个人,邓元泽不敢抬头,只是隔着长长的刘海看他。
沈晏林也皱着眉打量他,也不知道这小脏孩儿打哪儿冒出来的,逃命似的冲到马路上,也不看路,迎着他车就往前撞,他那辆捷安特装了变速器,还不好刹车,手刹完全拉不住,把他吓了一跳,背上背着的画架都差点给摔出去。
沈晏林把人扶起来,问他:“还能走吗?”
邓元泽听不清他说话,摇摇头跟他比划手语,沈晏林不懂手语,只好跟他一通瞎比划,问他要不要去医院。
后面叫叫嚷嚷的几个熊孩子也冲了过来,手里还拿着刚从边上工地拣的碎砖块和石头,看到邓元泽边上还站着个他们不认识的高个男孩儿,蓝眼睛卷头发,看着也不像中国人,顿时都愣了神。
挑头的小四眼儿叫道:“兔子搬了个洋鬼子救兵过来,他们一定都是苏俄过来的特务,请示司令开炮!”
几个熊孩子一通吱哇乱叫,扬言要把沈晏林和邓元泽扭送去派出所。
“特务你姥姥,”沈晏林最烦别人喊他洋鬼子,他把身上背着的画架往边上一丢,一把拧过冲过来小四眼儿的胳膊,把他掀翻在地,跟着一个飞踹,踢倒了边上正拽着邓元泽的小胖子,“看清楚了,老子他妈的是你爷爷。”
看到头头被打了,剩下的三四个小孩儿义愤填膺,立马一窝蜂地冲了上来,也不跟他讲究什么江湖道义,仗着人多势众,撸了袖子就跟着上来干架。
沈晏林到底是个有一半乌克兰血统的东北爷们儿,作为非典型战斗民族,他从小就是天赋型选手,在打架上无师自通,虽然他这点三脚猫功夫在跟他妈干架的时候很不够看,但料理眼下这几只两脚猫还是绰绰有余。
于是沈晏林把自行车往边上一放,挡在邓元泽跟前,然后也冲了过去,先一拳砸左边憋着劲儿偷袭他的小孩儿肚子上,接着躲过迎面砸过来的砖头,右腿一踢,把跟前那小孩儿踹得往后摔了仰倒,这人摔得时候还牵连了后面正在往前冲锋的同伴,熊孩子团伙出师不利,这下瞬间就倒了仨。
拳打幼儿园、足踢敬老院的这帮小街霸哪见过这架势,顿时被唬住了。
沈晏林对于自己这波威慑力很满意。
就这拨小杂毛,他都不敢下重手,怕哭爹喊娘吵得头疼,要不是看他们对邓元泽太过了,沈晏林才懒得动手。
主要是这帮欺软怕硬的太不经打,赢了也没成就感。
再来两巴掌也就差不多了,沈晏林把倒在地上哎哟哎哟叫个不停的小四眼儿揪了过来。
其他几个这会儿也缓过劲来了,都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但他们挨打挨怕了,不敢再上去跟沈晏林动手,就站在边上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战友落入“苏俄特务”之手。
“他助听器呢?”沈晏林指了指躲在自行车边上的邓元泽,揪着小四眼的衣领问,“你们藏哪儿了?”
“你他妈谁啊,”小四眼儿怕跌份儿似的嘴硬说,“凭什么帮那兔子。”
“孙子,你得体谅一下你爷爷,”沈晏林彬彬有礼地说,抬手给了他俩嘴巴子,“我真的脾气不好。”
小四眼儿的眼镜给沈晏林打掉在地上,玻璃碴子碎了一地。
他忍着脸疼,默默地从上衣兜里把邓元泽的两只助听器掏了出来。
沈晏林拿走,一脚踹开小四眼儿:“滚吧,下回再让我看见你们欺负他,我揍得你们全进医院戴助听器去。”
小四眼儿踉踉跄跄地跌了两步,不情不愿地挥手撤退:“走了。”
这群熊孩子本来就是欺负邓元泽不会还手,而且其他同学都不喜欢邓元泽,就算看他被欺负了也不会告状,所以打邓元泽就是图个乐,这回遇上了硬茬,结结实实挨了一顿胖揍,着实怂了,一听头头发话,瞬间作鸟兽散。
沈晏林背好画架,把车推过来,带邓元泽上医院。
这车只有一个座,沈晏林只好让邓元泽坐着,他自己推着车往前走。
邓元泽双手紧紧地扣着车把,低着头,长长的刘海遮着眼睛,他太瘦了,单薄的脊背显得有点佝偻。
邓元泽抿着嘴,指甲在车把上一下一下地刮着,犹豫着要不要和沈晏林说声谢谢,但却始终不敢张口。
他其实会说话,但是因为唇腭裂,完全说不出正确的发音,除了家里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