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熏衣
阿绣拼命挣开钳住她的手,仰望着李逸飞说道:“家主,阿绣自知有错,难脱其咎。凡所过错,阿绣愿一力承担,但愿家主万勿牵连姑娘。所有的事情均是阿绣所为,与姑娘毫无干系。”说着,她泪珠似断线般落下。
李逸飞回首瞧了一眼沈红绡,伊人似春笋般尖尖的细指紧紧攥着,望向阿绣的面孔时闪过些许不忍。可她依旧没有说话。
李逸飞不再手下留情,对着仆人说:“李府是没供你们吃饭吗?连一介弱质女流都拖不出去,无怪乎外有劲敌,内有家贼。”
见家主如此疾言厉色,两个仆人就要去抓阿绣。阿绣向前扑到在地,珠泪涟涟,哽咽道:“婢子愿姑娘贵体康健,千岁无忧。”一语未了,仆人们将阿绣拽住了,往门外拖去,不似在曳一个人,好似在拖甚么牲畜一般。
沈红绡不忍直视,侧过脸,垂下清泪两粒,声音孱弱,问道:“何至于斯?”
李逸飞瞅了一眼门外,宋誉宁和肖楚客已经到了,只不过远远地站着,没有靠近。他低声说:“我们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你哥哥也是催着我们定下婚期,家中府中哪一样东西你喜欢了,不可明着跟我要?”
沈红绡倏然看向他。
李逸飞又道:“你若是喜欢,毋宁说是一斛东海明珠了,十斛我亦能叫底下人寻来了。那招飞燕临风是你们家传的绝学,我又焉能不知?”
沈红绡诧异地凝视他,仿佛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了。李逸飞淡淡道:“你以为你贤兄妹二人在渭州城做的事情我丝毫不知?”
沈红绡哽住声,问道:“你到底还知道些甚么?”
李逸飞说:“比你们认为我知道的还多一点。多这一点就足够了。”说毕,他漠然一笑,道:“我派人去寻你哥哥来了。”
沈红绡垂首,鬓边的斜影恰巧挡住了她如水的双眸,就听得一声细细如风响动的佳人语:“他定然是走了。”
李逸飞的目光从沈红绡的身上一掠而过,滑到了门外,那派出去的仆人来回话说:“家主,沈郎君不在厢房中。”
“遣人四处寻一寻。”李逸飞云淡风轻地说道:“咱们的婚期就搁置了罢。”
沈红绡抬起眸子深深地瞧了一眼李逸飞。秋夜的寒风从门外袭过帘帏,将一盏又一盏烛光摇撼,吹得人心颤颤欲动,许久,她才细不可察地说了声:“好。”
闻此,李逸飞慢步踱出了蒹葭阁,领着众人离开。沈红绡瞟向倒在地上的佩儿说道:“你起来吧。”
佩儿擦了擦眼泪,破涕为笑,说道:“你可真能装。”俨然是一个男子的声音,若是李逸飞在场,他定然能够听出来,这就是那位不见了的沈郎君的声音。
沈红绡哀哀地叹了一口气,走到门槛处,将蒹葭阁的户牖关紧了。她侧过脸,问道:“你怎么知道这里出事儿了?”
沈梅生说:“李逸飞派了下人来说,府里出了蟊贼,盗取一样珍奇,我心道,莫不是咱们的藏踪泄露了,就出来瞧瞧,没想到,正遇上李逸飞怒气冲冲地往你这里来了。我便更以为是你这里出了问题,就缀着来了。恰巧他派这丫头出去寻人,我乘势变换了妆容,改作她来见你了。”
沈红绡斜坐在圆凳上,手指捻着耳垂,说道:“他疑心我们盗窃了明珠。”
“我也晓得了。”沈梅生了然一笑,说:“不过,在我看来,他对你却还是有几分旧情的。找了一个替死鬼,来保全你的颜面。”
沈红绡哼道:“他哪里是保全的颜面,分明是保全李府世代的清誉。未婚妻子暂居府中,意料之外竟是蟊贼,若传出去了,还不让人笑掉了大牙。”
“你嘴上如是说,心中恐怕不是这般想着的罢?”沈梅生望着沈红绡道。
沈红绡反诘道:“我不这么想能怎么想?”
沈梅生道:“你勿要忘了你母亲的大仇未报,若是恋栈儿女情长,我劝你不如早些收受,去找一个如意郎君,安稳过此生。”
沈红绡气忿道:“倘若我不想为母亲报仇,会被你三言两语就蒙骗了来?装作一个娇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还动不动就掉眼泪,装柔弱?”
沈梅生听她所言,走近了些,执住沈红绡的手,未说话之前先是一声叹息,而后开口道:“紫玉,方才是我失言了。你和我是生死与共过的人,这小小龃龉都能令咱们两心相离的话,以后还怎么为姨母报仇啊?”
沈红绡原本眉宇之间,是有那么三分怒气的,此刻,听到沈梅生温言柔语,一番劝解之后,也不由地柔下了心肠,说道:“你说的话怪让人难受的。我是无依无靠了,父亲没了,母亲没了,别无所寄,一心只是为母亲报仇罢了,你又何苦卷进这浑水之中?”
沈梅生道:“你这话说的不就是不体谅我的心了吗?我自幼父母双亡,若不是姨母,我早已经流落街头,说不准早就冻死、饿死了,被野狗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下。”沈红绡听着,连忙掩住他的嘴,似嗔若嗔道:“你何至于说这般忌讳的话,我心知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