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潭没有上前帮杭拙诚说话,现在出面太过莽撞,19岁的谭潭与杭拙诚并没有什么交集,若他一时冲动替杭拙诚出头,恐怕那孩子要吃的苦头更多。何况他还不清楚自己现在究竟面临的是什么样的情况,贸然做出任何举动都有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影响。
还有太多问题要去厘清,谭潭不忍心再多看杭拙诚一眼,转身离开这一团乌烟瘴气。
谭潭曾经一直觉得杭拙诚面冷心狠,对亲弟弟横刀夺爱强行与自己成婚,对自家人不留情面让杭家人捞到的股份越来越少,祖母患病卧床后鲜少过去探望。谭潭身在这个圈层,见过太多冷血的老板们,所以格外渴望真挚的情谊。那时他在杭拙诚身上只能看到冷血薄情,可若一个孩子始终遭遇的都是这些,如今再回想杭拙诚的所作所为,谭潭甚至觉得他做的还不够决绝。
至少,如果是自己有一个那样的弟弟……
看方才杭拙尘的举动,再回想车祸前杭拙诚所说的杭拙尘身上莫名其妙的标记,谭潭不禁头疼起来。杭拙尘,是他真心爱过几年的恋人,没想到竟是错付至此。
现在也不是想这复杂的恋爱关系的时机,谭潭大脑飞快运转,思考自己接下去首先要做的事。
他靠在宴会厅一角上发呆了许久,被拍了肩膀时惊得差点跳起来,谭母无语地看着自家儿子,“想什么呢这么投入,该回家了。”
“袁明仪女士,你走路没声音哎,优雅!”谭潭与母亲关系甚好,相处模式也是十年如一日,伪装起来倒不算难办。
谭母果然被他哄过去,嗤他一句“油嘴滑舌”便拉他与谭父一同出门回家。
谭潭借吹捧之由仔细观察了一番自家父母,仍是模范夫妻的模样,和自己记忆中七年前的他们并没有太大差别。既然父母还是自己熟悉的父母,谭潭便不忌讳地问了几个自己还有印象却无关紧要的小问题。
都没有差错,谭潭几乎已经想要武断地确定自己就是回到了过去。直到他发现母亲手上的婚戒消失不见了。
不可能,袁明仪女士一直以炫耀婚戒为终生爱好,没有一天不戴在手上,何况是今天这种场合。谭潭没有发问,不动声色地随着父母一同进了家门,留了个心眼偷偷观察父母。
没有争吵,可只要以为不在他视线范围内时,便总有点莫名的疏离感。
谭潭直觉不对。
自己最在意的人都与印象中的有所差别甚至大相径庭,他现在迫切地想知道自己回到的世界究竟是否是自己经历过的那一个,才能决定他要怎样在这个世界中自处。
好在他可动用的资源都还在,他要去确定一些事。
在还没调查清楚自己想知道的事之前,谭潭每天都还要去大学上课,谭父也已经开始给他一些简单的公司事务处理,谭潭每天伪装成萌新都痛并快乐着,装作少年对他来说着实已经不容易,好在父亲给他的那点公司事务对26岁的他来说相当容易,让他每天都有大量时间去查清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在他重新体会少年生活的同时,那些困扰着他的谜团也在一一揭开。
这大概,不是他的世界。至少,不是他从小长大的那个世界。
他的父母还是他的父母,但感情却远不如自己所知的那么好;杭家兄弟也还是看不对眼的兄弟,但有些事与他所知的大不相同。或许这些人的本质便与他从前认知不同,但许多细节都与他的记忆全然对不上。现在他还有两件最重要的事要确认。
晚课下课后谭潭开车回家,趁着父母都不在,偷偷进了主卧的门,在父母的房间里翻找起来。他似乎记得父母卧室的保险柜在哪里,上下翻转半晌终于寻到,19岁的谭潭不知道密码,但26岁已经掌控公司大部分事务的谭潭早已清楚家中公司中所有机密,他随手输入了保险柜密码,仔仔细细翻找起来。
有两本证件压在保险柜最下方。
离婚证。
离婚……这是不可能的事。
他的父母在他车祸前两个月才办了三十年珍珠婚的Party,就算这也可以造假,但感情是无法掩藏的。在自己的世界里,袁明仪女士手上始终戴着婚戒,这些年两个人的亲密程度甚至比热恋情侣还要火热,恨不能每天黏在一起,不然也不会早早把公司交到他手上。夫妻两个恩恩爱爱去哪都是连体婴,搞得杭拙尘对他的忙碌程度颇多抱怨,偶尔还会半开玩笑地抱怨自己父母两句“只知道自己出去逍遥”。
父母离婚,对谭潭这样从小到大生活在对富商家庭来说几乎不可思议的幸福环境里的人来说,不可谓不是对价值观的巨大打击。他不曾想过自己笃信的情意也会有崩塌的一天,就是因为父母他才相信一生一世一双人可以做到,他才那么抗拒杭拙诚,又一次次原谅了杭拙尘那些让他难受的举止,想要和他共度余生。
来到这里以后,谭潭第一次无比想回到自己的世界。
也是第一次开始相信,这里并不是他原来的世界。
电话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是他偷偷派去调查杭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