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童心理咨询室里处处都是各种童趣的摆设,沙盘桌,森林墙纸,就连椅子都是动物或者蘑菇的样式,尹式一个大小伙子坐在儿童椅上,怎么坐都不舒服,他一边挪着屁股一边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已经到了这个点,那个叫齐默的孩子这时候应该已经到走廊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门就被叩响了,尹式一下就从椅子上腾跃而起,带着笑容为齐默打开了大门。
尹式不是个喜欢小孩的人,可他却对这个名叫齐默的孩子十分有兴趣。他是为数不多主动开口陈述自己经历的孩子,但如果只是如此尹式是不会注意到他的——毕竟只是挨了一顿毒打,和其他的孩子相比,他简直就像是被纸张割了一条口子而已,有何说不出口的?
“尹老师好。”齐默拨了一下挡住他视线的长发,抬起头十分礼貌地朝尹式点了点头,随后就在自己往常习惯的位置坐下——隔着一张沙盘桌,在尹式的正对面坐下。
按照流程,尹式应该拿出那些沙盒玩具给齐默,然后两个人在游戏的过程中谈心交朋友,可是尹式并没有,因为他很清楚,面前的这个十四岁的少年完全不需要这些——有做盆景的功夫还不如给自己配个护具来得有用,尽管他面前的这个少年要比他同龄人要瘦小不少,可他依旧很清楚他有多危险。
“小齐同学,你上次不愿意告诉我的事情,你的同学可告诉我了。”
尹式从身边的包里拿出了他昨天刚写的记录,轻轻地放在了桌上,一指将它推到了齐默的面前,齐默面无表情地用食指挑开了那本文件夹,里面却先滚出来了一根粉色的棒棒糖,骨碌碌地滚入了沙盘中的黄沙中。
“关于那个地下室的事情。”
齐默瞟了那把“高楼大厦”都砸得东倒西歪的棒棒糖,嗤了一声:“是冯萌对吧?我记得她经常在口袋里装一大把棒棒糖。”
“嘴还真是不严实。”齐默一斜身体靠在了椅背上,把手伸进沙盘里拿起了那根棒棒糖,慢条斯理地解开了包裹在外的糖纸,在糖纸即将剥离之时,他却一松手指任由其滑落,粉色的糖球在地板上摔得四分五裂。
他抬起头看向尹式,眼神中却多了一丝攻击性的味道:“所以呢?这是学校里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你告诉我做什么?”
尹式被他看得不由自主地后脊一凉,发自心底的畏惧,他抬手抹去了自己额头渗出的冷汗,一笑——他就是因此才看中了齐默的。
“所以我一直在想,为什么陈苗都逃出来还报警了,也不把这些事情给抖出来,如果说她害怕作为加害者被惩罚也情有可原,但为什么其他人也对这件事情闭口不谈?你们学校可是在扎堆的培养心理变态,却没有人对此敢说一句话,明明这才是房间里的大象啊。”尹式笑了笑,把凳子稍微往后挪了挪,然后左右脚一交叠,“所以我在想,或许是因为他们此时此刻,仍然在害怕着什么,而且这个威胁离他们很近,近到不可思议——”
尹式一笑:“其实你也是‘鬼’吧,齐默,而且你还是最可怕的那一个,在他们心里甚至连警察的风头都压过去了。”
齐默听到这番话,脸上的表情却丝毫未动,只是挑了挑眉,就像是在欣赏从小丑盒子里一跃而出了一只无趣的兔子:“所以呢?你为什么那么肯定是我?”
“我跟陈苗也谈过,她表现出来的攻击性可比你强多了,不过我还是对你更感兴趣一点。虽然你们两个都是‘鬼’,但是其实在我看来区别非常非常的大,从你们从那个门走进来开始我就能感觉到了。”尹式对齐默的目光,就像小孩儿面对着自己从一群兔子里挑出来的最满意的那一只,“这么说吧,就像是纯天然和人工的区别,我总觉得人造的东西和纯天然的相比,总是差了点什么。”
“你所在的孤儿院和阳光学校有合作,因为各种原因再次回到孤儿院的学龄儿童,将会被孤儿院安置在那里,在等待被收养的时候也可以一边进行学习,但前提得是小孩儿是有问题的,不适合普通学校的学习生活。”
“孤儿院的阿姨叔叔们似乎对你的印象不太好呢,把掰断了翅膀的麻雀藏在枕头里之类的事情,一般的小孩儿做不出这种事情吧?”尹式身子往前一倾,故意压低了声音,“而且我特意去查过,你今年十四岁,有被收养过两次,但最后都因为意外再次被送回孤儿院,收养你的两家人都死了,死状也不太好看。”
“别误会。”尹式又往后一倒,耸了耸肩笑道,“我只是有点奇怪,为什么每次都是你活下来了?”
尹式的话语中带着明显的暗示和威胁意味,齐默的脸色却丝毫未变,只是动了动身子,换了个坐姿:“正常,我有时候自己都会怀疑是不是我梦游把他们都给做掉了,毕竟我光看着他们就觉得心烦。”
不否认也不承认,齐默接着这个暧昧的态度继续往下说:“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我的?”
尹式道:“之前警察进阳光学校转移受害学生的时候我跟着去了,我那时候就看见你被警察给背了出来,你半张脸罩着像是给狗用的嘴笼面具,脚上也圈着锁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