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月考它好就好在,真他.妈的好。(划掉)第一次月考,它好就好在考试座位还没按成绩依次往后排,把大家散落在不同的教室里,一个班的学生都还圈养在这个熟悉的小方块里,大佬们还没机会往A考场冲,学渣们还能通过点手段挽救一下自己那迟早蹦哒到E考场的身子。
二吊子们抬起头就能看到身边那熟悉的弟兄们和同样迷茫的眼神,平白无故地增添了几分亲切和安稳的感觉,就连瞎蒙题都带了点义无反顾的潇洒和不羁。
月考只考五门课,并且每个科目之间隔了十五分钟让大家抒发自己的临终遗言,出题老师们都尽全力让大家死得体面。
化学是上午第三门考,马翔睿连猜带蒙地安排完了前半张试卷,到后半段实在是编不下去了。
马翔睿:怎么说呢,就很绝望。
他坐在靠前点的位置,斜前方就是那位戴了眼镜的学霸君,人家正严肃认真地圈圈划划;右边是班长晏萌萌,那眼神就像要把试卷活活瞪死一样,如果做试卷能靠眼神取胜,那马翔睿单方面宣布她是这场战争的mvp;左边的那位大哥虽然快把一头秀发揪完了,但是依然能挤牙膏一样挤出点答案来,不至于死得太难看。
他左看看右看看,没人搭理他,大家都在紧赶慢赶地凑答案。本着即使不会,也要把能想到的都填上的原则,身后那位大妹子的圆珠笔好像机关枪扫射一样“哒哒哒”地飞速誊写着答案,这代表着智慧的美妙声音传入了马翔睿的耳中,感动得他眼角泛起了泪花。
马翔睿:真好,世界皆沉迷,唯我独醒。
他微微压低了肩膀,鬼鬼祟祟的眼神向后边瞟去,然而在瞟到答案前,先被刘东那张仰起的生无可恋的脸吸引了
——两人带着淡淡忧伤的目光颇有默契地在空气中相遇,没擦出爱情的火花,倒是撞击出了伤感的小星星。
他们没有说话,相视着淡淡一笑,彼此心中都多了一丝安全和欣慰。
这俩单细胞生物从第一门考试一直哀嚎到最后一门考试,食堂的大爷差点以为哪个班级的倒霉孩子没事儿掐他的宠物鸡脖子玩,正怒气冲冲地从灶头杀回就餐室,冷不丁地就看到俩大老爷们儿正紧紧搂在一起,脸贴脸地抱头痛哭,他张牙舞爪的手突然就停在了半空,浑浊的眼睛眨了又眨,瘦瘪的胸运了几口气,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咽回了松垮的肚皮里,不合脚的大套鞋踩着迷惑的步伐又走回了他的灶台。
直到最后一门数学考完,这两只尖叫鸡终于吐完了他们的最后一口气,面色安详地叮嘱道:“上坟那天带碗辣子鸡,我爱吃。”
乐遂安正好把最后一本复习资料塞回桌肚里,理完了他的书包,一把拽起来就往肩上挎,顺带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俩的肩说道:“加油,谁最后一名就请大家吃饭啊,就这么定了。”说罢他快步绕过课桌和值日的同学,向教室外等候的范迟归奔去。
“那篇作文…你写了什么啊”乐遂安左肩背着他的书包,右手举着刚买的冰棍,边吸溜边问道。
今天考的那篇语文作文:初遇在仲夏。
“这什么题啊”乐遂安一口含住了剩下的棒冰,随手把木棍扔在了垃圾桶里,笑着吐槽道:“这作文题谁出的,都够脑补一本小说的了。”
范迟归看着他,轻轻应了一声:“嗯。”
乐遂安笑着打量了他一番,突然自眼睛漾出了一缕笑意,用胳膊肘戳了戳身边的高个儿:“写了什么啊,分享一下?”
范迟归移开目光,没吭声,不知道是在回想还是在找推脱之词,半天憋出来一句话:“瞎写的,没记住。”
颍川一中的规定是考试后数天为老师阅卷时间,至于具体几天,得看考试科目多少而定,少则两天,多则四五天,到了最后一天统一公布全科分数,答题纸一经上交就不再下发了,也不允许老师提前公布单科成绩,怕影响同学的情绪。
毕竟考砸了就不要命地往楼下蹦的二愣子也不是没有。
这天,语文的年级组阅卷处正在进行最后的收尾工作——作文的批改。
语文组程老师为了保住他头顶那仅剩的几根毛,手边必备保温杯泡枸杞,坚持着每篇作文的批阅时间绝不超过二十秒,每隔三十分钟电脑自动黑屏督促他休息,黑底白字地滚动心灵鸡汤,连标点符号都在劝老程莫生气莫生气,孩子烂地里了我都不气。
他老人家有一搭没一搭地瞄着屏幕上的长篇大论,既不文采斐然也不逗趣儿,不比网上的段子好看,他想着赶紧看完,试试女儿给他新买的蒸汽眼罩,好好眯一觉。
鼠标一点,左下角小方格里表示剩余阅卷数量的数字终于跳成了1,老程心里顿时一阵欣慰。
他一眼十行地看了眼开头,本来生无可恋的眼神突然回光返照,赶紧又跳回第一个字重新读了一遍,猛然虎躯一震,有了读下去的兴趣。
开头确实新颖,电脑没扫出来名字,但细腻的文笔颇像是出自女孩之手,再读下去,温柔里还渲染出一点雀跃和小心翼翼。